倒塌的高台下,森冷的金属渐渐被落下的尘埃覆盖。
尉迟敬神等一众修行者等了片刻,不见有其它动静,便又聚集在了皇帝和李去咎的周围。
尉迟敬神看着似乎已经有些意兴阑珊的皇帝,忍不住问道,“都结束了?”
皇帝被他这么一问,更是有些失望,“是挺没劲的。这些人弄了半天,还不如一个后生。”
尉迟敬神一愣,“安知鹿?”
尉迟敬神说安知鹿,意思就是说皇帝说的那个后生。
但皇帝却似乎懒得解释了,只是对着官道一端的营区挥了挥手,示意那些禁军过来收拾一下,弄点营帐好休息了。
尉迟敬神这人江湖气的很,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此时他却是关心起周围那些阵前变节,转头投靠皇帝的修行者们,他忍不住问道,“你之前答应他们的事情,算数的吧?”
皇帝倒是被他逗乐了,“你放心,我这就令人传信给李得意,让他派人过来将这事情安排妥帖。”
尉迟敬神顿时对着皇帝竖了竖大拇指,敬佩道,“地道!”
……
夜色如一砚渐浓的墨,早已无声的浸润了船司空。
这个渭河和黄河交汇处的重镇建置始于秦汉时期,当时在此处设立“船司空”衙门,主管黄河与渭河的漕运、舟船制造及水运事物,后来就直接以这个官衙名作为此处地名。
到了隋朝时,这里早就没有了主管漕运的衙门,随着造船坊都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又新设更宽阔的官道,此处便已经渐渐荒废。
在夜色中,黄河的咆哮声和月台驿方位传来的雷声在此处都显得分外沉闷。
风倒是活跃,它们从黄河上不停卷来,掠过一些残破旧仓坊的蒿草,穿过旧官道旁的数间燃着火光的小院时,不断带来微寒的水汽。
其中一间院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墙角老槐树的叶子早已落尽,但院中一片落叶都没有,月光照下来,就连院中的青石板都显得十分干净,它们明显被细细的冲洗过,一些陈年的痕迹冲洗不掉,但在月光下反而有如一幅意蕴悠长的水墨画。
树影旁,有一口覆着薄霜的石井,井沿的绳痕已被岁月磨得光滑。角落里,几只陶瓮静静地挨着,仿佛在相互取暖。
院门外,漕渠的旧道早已干涸,唯有风声时紧时松。远处,几声断续的梆子,自潼关的方向悠悠传来,越过荒废的永丰仓墙,落入这方小院时,已失了焦灼,只剩下悠远与空旷。
此时独有一种清寂和颓废的凄美,然而在下一刹那,这种凄美被院门门栓的折断声所打破。
一名身穿白衫的中年剑师提着白玉为鞘,墨玉为柄的长剑走入这座小院。
他其实并没有伸手去推门,但那扇院门在他的身前,自然就被他身上散逸出的元气击溃。
这名剑师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走到燃着一盏孤灯的堂屋门外,看着内里被火光映衬在窗纸上的身影,寒声道,“崔秀,你为何要自作主张,御使真龙物去杀顾十五?”
“我需要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