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的恐怖心跳声如同巨锤,一次次砸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连天空中以紫袍老道为首的修行者们都面露骇然,纷纷加强戒备,如临大敌。
然而,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对于刚刚从碎片反噬剧痛中稍稍缓过一口气的萧彻而言,却产生了另一种诡异的影响。
怀中的玉玺碎片不再灼热反抗,反而传递出一种温顺、甚至带着一丝孺慕眷恋的奇异情绪,与地底那恐怖的存在隐隐呼应。这股情绪如同最醇厚的毒酒,悄然渗入他刚刚经历重创、无比脆弱的心神。
那称帝幻象中的无边权力感再次翻涌上来,但与之前的痛苦警告不同,这一次,竟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仿佛那地底的存在并非威胁,而是……力量的源头?是可供他驱使的……奴仆?
一种虚妄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错觉,伴随着碎片传递来的诡异眷恋感,开始扭曲他的认知。
“师兄?你感觉如何?”陆师弟担忧地看着眼神有些涣散、表情却透着一股异样潮红和冷漠的萧彻。
萧彻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推开还在为他输送法力的陆师弟,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严阵以待的同门,扫过满地狼藉和伤员,最后落在了那几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幸存百姓身上。
那几人正是之前从化工厂逃出的工人和附近被惊动的村民,他们目睹了方才种种超乎想象的恐怖,早已精神崩溃,此刻如同受惊的鹌鹑。
其中一名老汉似乎被萧彻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不小心碰倒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哗啦——
这声轻响在暂时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萧彻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
那老汉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小老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在碎片带来的虚妄权力感侵蚀下,这卑微的求饶声非但没有引起萧彻的怜悯,反而像是一种冒犯,一种对“权威”的挑衅。他眼中闪过一丝被蝼蚁触怒的烦躁与暴戾,那是玉玺碎片中蕴含的、属于历代暴君苛君的残暴心性!
“聒噪。”萧彻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人气。
他甚至没有思考,只是遵循着那股骤然升起的、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欲望,抬起了手——那只刚刚还因痛苦而颤抖的手,此刻却被一层极其微弱的、却异常邪异的暗红光芒所笼罩,对着那匍匐在地的老汉,随意地一挥!
一道凝练着煞气的暗红风刃凭空生成,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直斩向毫无反抗之力的老汉!这一击若是打实,老汉必然瞬间化为肉泥!
“师兄不可!”陆师弟惊骇欲绝,失声大叫,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周围其他修士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谁都没想到萧彻会突然对普通百姓下杀手,救援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萧彻!住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喝从旁响起!一道刚猛无俦的金色拳印后发先至,如同怒龙出海,精准地轰击在那道暗红风刃之上!
轰!
两股力量猛烈撞击,气浪翻卷,将地面尘土掀起老高。
风刃被一拳轰碎,而那金色拳印也消散于无形。
出手之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简单武袍、面容刚毅的青年男子。他收回拳头,挡在那吓瘫的老汉身前,怒视着萧彻,眼中充满了震惊、失望和难以抑制的怒火!
“裴九霄……”萧彻动作一顿,眼中的暗红光芒微微波动,似乎认出了来人,那是与他自幼一同在师门长大、亦友亦敌的师弟。裴九霄的呵斥像一根针,稍稍刺破了他被蛊惑的心神。
“你疯了?!”裴九霄大步上前,毫不畏惧地逼视着萧彻,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杀手?!你修的什么道?!守的什么心?!被那邪物彻底控制了吗?!”
字字如锤,砸在萧彻心头,让他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和挣扎。那虚妄的权力感稍稍褪去,一丝理智回归,他看着自己那刚刚挥出致命一击的手,又看向地上吓得几乎昏厥的老汉,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后怕。
但旋即,怀中的碎片微微一热,那股诡异的眷恋感和地底心跳带来的诱惑再次涌上,将那份后怕与茫然迅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被质疑的强烈恼怒!
“我……”萧彻眼神再次变得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睥睨,“行事……何需向你解释?”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种陌生的、居高临下的味道。
裴九霄瞳孔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所见。眼前的萧彻,陌生得让他心寒。他猛地伸手指向萧彻心口那依旧残留着烙印的位置,痛心疾首:“是因为那个东西吗?就为了那点力量,你连基本的人性和道心都不要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裴师兄!萧师兄他是被邪物所惑!方才情况危急……”陆师弟急忙上前想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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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惑?”裴九霄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萧彻,“心志不坚,才会被外邪所趁!我看他是本性如此,往日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
这句话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了萧彻此刻最敏感、最扭曲的心防!
“放肆!”萧彻眼中暗红光芒大盛,一股远比之前强悍的煞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竟将靠近的陆师弟和裴九霄都逼得后退一步!他死死盯着裴九霄,杀意弥漫:“裴九霄……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