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黑暗。
煞气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四肢百骸,试图冻结血液,侵蚀神智。没有官袍的庇护,每前进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冰河中跋涉。绣春刀的嗡鸣微弱却固执,像一盏风中残烛,指引着方向,也汲取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追不上。
萧彻彻底疯魔后速度太快,而且他对这条通往核心的路径似乎有着某种本能的熟悉,早已消失在扭曲蠕动的血肉回廊深处。
我只能循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恐怖的咆哮声,以及空气中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带着萧彻气息的暴戾煞气,艰难地追踪。
地宫的震动愈发剧烈,肉壁疯狂挤压、撕裂,又重组,仿佛一个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我必须时刻警惕不被活埋,还要躲避黑暗中随时可能扑出的零星怪物。它们似乎也被核心的异变所惊扰,变得更加狂躁,但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沾染了太多同类的秽物和煞气,它们更多的是无视我,或者只是本能地嘶吼攻击,而非之前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给了我一丝喘息之机,但也让我心头更加沉重——连这些怪物都本能地畏惧前往核心,那里的东西,该有多么可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不是官袍的纯正清光,也不是怪物眼睛的猩红,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混沌之光。
同时,那恐怖的咆哮声和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被巨大力量强行碾磨挤压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我强提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摸到一块巨大、仍在搏动的肉瘤后方,小心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整个煤山都被掏空了。空间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或祭坛,而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半虚幻半实质的……龙形脉络!
它由无数暗金色、黑色、猩红色交织的能量流组成,如同一条受伤的巨龙,被无数粗大的、由血肉和骨骼组成的诡异锁链贯穿、缠绕、死死钉在虚空之中!这就是被污染的龙脉!
龙脉的能量狂暴地奔腾着,每一次挣扎都引得整个地宫剧震,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威压。而那些锁链则不断吸收着它的力量,将其转化为更加污浊的煞气,泵送往四面八方。
在龙脉的下方,是一个由无数骸骨和扭曲血肉堆积而成的巨大巢穴。巢穴中心,盘踞着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它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一团不断翻滚膨胀的黑雾,时而又凝聚出无数痛苦的、挣扎的人脸和兽首,其核心处,隐约可见一颗疯狂跳动、布满裂纹的暗红色巨卵般的东西!那恐怖的咆哮和饥饿的意念,正是从它那里发出!
而萧彻,就站在这个恐怖巢穴的边缘,离那跳动巨卵不过数十米之遥!
他整个人已经被浓稠如墨的煞气彻底包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他那条伤臂完全炸开,化作无数扭动的、如同黑色触须般的东西,深深扎入脚下的血肉地面,疯狂汲取着龙脉泄漏下来的污秽力量。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体型在膨胀,背部甚至凸起了数个不断蠕动的肉瘤!
他仰着头,对着那颗跳动的暗红巨卵,发出既痛苦又无比享受的嚎叫,更多的黑色纹路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蔓延,甚至开始覆盖他的脸颊。
他在主动拥抱那股力量,正在被彻底同化!
不能再等了!
我握紧绣春刀,正欲不顾一切冲出去做最后的尝试——哪怕只能打断他的仪式也好!
就在此时,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巢穴侧后方,靠近龙脉被锁链钉穿的一处相对稳定的“岸边”,竟然散落着一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几具相对完整的、穿着破烂飞鱼服的骸骨!看姿势,他们似乎是想要砍断那些锁链,却被某种力量瞬间杀死。
而在这些锦衣卫骸骨旁边,还有一个半打开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里面露出的,赫然是几卷用油布包裹的……纸质档案!
锦衣卫的档案?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碎片,猛地击中我的脑海!
那是多年前,我还不知道家族渊源,只是好奇于父亲裴岩——一个沉默寡言的古籍修复师——为何会对一些神秘事件格外关注。我曾无意中发现他书房暗格里的秘密,并非镇邪司相关,而是……几份他冒着巨大风险,偷偷誊录回来的、带有锦衣卫内部印记的残缺档案!
当时我只觉惊险刺激,并未深想。父亲去世后,我将这些与他其他的遗物一起封存,几乎遗忘。
此刻,在这地狱般的景象刺激下,那些档案的片段内容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档案并非关于镇邪司,而是关于“龙脉异动”的调查!是萧彻的先祖,锦衣卫指挥使萧远,在剿灭镇邪司后,奉命秘密调查龙脉时留下的!
其中一份档案的边角,有父亲裴岩用极细的笔迹写下的旁注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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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脉通阴阳,非止山川灵蕴,亦勾连生死界限……萧远所求,恐非止力量,或涉长生之秘?然煞气侵染,阴阳逆乱,长生恐成永咒……】
而另一份档案的末尾,父亲的字迹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写下了三个字——
【双生咒】!
档案记载模糊,只提及萧远在调查中似乎发现了一种源自极其古老邪术的禁忌法门,可能与龙脉的某种特性有关,但代价极其惨烈,最终并未采用,只是作为秘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