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苑,萧彻心中烦躁愈盛,那碎玉的灼热与皮肤下诡异的坚韧感交织,催逼着他亟待宣泄的暴戾。他屏退左右,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策马出城,试图借猎猎风声压住心头那团越烧越旺的邪火。
官道旁,却偏有不开眼的冲撞。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拉着一车新采的瓜果,大约是车轮陷进了泥坑,手忙脚乱间,竟将几个滚圆的甜瓜颠簸到了路中央,正正滚到萧彻疾驰的马蹄前。
骏马受惊,长嘶人立。
“王爷小心!”侍卫惊呼。
萧彻猛地勒住缰绳,坐骑焦躁地踏着步子。他居高临下,看着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磕头的老农,满身泥泞,惶恐得语无伦次。
“惊扰王爷车驾……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王爷饶命……”
若是平日,萧彻或许不耐,或许斥责,但绝不会……
可此刻,那老农卑微的求饶声,那泥泞污秽的模样,像是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他积压的狂躁。胸口碎玉轰然发烫,皮肤下那冰冷的金属感似乎活了过来,催促着他,碾碎这碍眼的蝼蚁!
“该死?”萧彻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眼底赤红翻涌,“确实该死。”
他甚至未下马,手腕一抖,镶嵌着宝石的马鞭带着尖啸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那老农佝偻的脊背抽去!
这一鞭若是抽实了,足以让这年老体衰之人筋骨断裂!
“萧彻!”
一声清叱如冷电劈开凝滞的空气!一道青影疾掠而至,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啪!”
马鞭并未落在老农身上,而是被一柄骤然伸出的连鞘长剑稳稳格住。鞭梢与剑鞘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萧彻只觉一股精纯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内力顺着鞭身反震而来,竟将他蕴含怒意的一鞭轻易化解。他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清冷含怒的眼眸。
是裴九霄。
他一袭青衫,风尘仆仆,显然也是刚回京不久,此刻眉头紧锁,看着萧彻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失望。
“你做什么?!”裴九霄的声音压着怒火,“他不过一介平民,无心之失,何至于下此毒手!”
那冰冷的质问像一盆雪水,稍稍浇熄了萧彻胸腔一部分灼人的狂躁,却激起了更深的、被冒犯的怒意。尤其是,这冒犯来自裴九霄,来自他视为唯一挚友、亦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助力之人。
“裴九霄,”萧彻缓缓收回马鞭,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语气森寒,“你要为这贱民,拦我?”
“我拦的是滥杀无辜的暴行!”裴九霄寸步不让,手腕一翻,长剑虽未出鞘,姿态却已是十足的戒备与疏离,“萧彻,你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暴行?模样?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刺入萧彻耳中。他看着裴九霄眼中那份清晰的、毫不掺假的疏远,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怒火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的邪火直冲头顶。胸口碎玉疯狂灼烧,皮肤下那金色流纹剧烈游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孤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扬鞭欲再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极轻、极淡,却清晰无比的女声,如同冰泉滴入他沸腾的识海,带着一丝虚幻的叹息与急切,直接在他心神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