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萧彻并未饮酒,只是将酒杯在指尖缓缓转动着,目光落向席间一位正与人谈笑风生的紫袍大员——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廷之。此人乃是清流领袖,亦是近日弹劾萧彻最凶的几人之一。
萧彻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些许丝竹声:“陈御史。”
陈廷之谈笑声一顿,转头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萧同知有何见教?”
“听闻御史近日得了一幅吴道子的真迹,不知萧某可有眼福一观?”萧彻语气平淡,仿佛真是突发奇想。
陈廷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笑道:“同知说笑了,不过是友人相赠的摹本,不值一提,岂敢在同知面前班门弄斧。”
“是么?”萧彻微微倾身,手中的酒杯也随之向前微微一送,做出敬酒的姿态,“陈御史过谦了。谁不知御史眼光独到,收藏颇丰。便真是摹本,也必是精品。”
他这话看似恭维,却隐隐带着刺。陈廷之素以清廉自诩,收藏书画古玩虽算雅好,但若价值过高,难免遭人非议。
陈廷之脸色微微沉了沉,不得不举起酒杯回应:“同知谬赞了。”
两人虚与委蛇,酒杯在空中微微一碰。
就在酒杯相触的瞬间,萧彻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杯中酒液猛地晃出少许,正好溅了几滴到陈廷之的袖袍和手背上!
“哎呀,失礼。”萧彻立刻放下酒杯,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陈廷之看着袖袍上迅速晕开的酒渍,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和嫌恶,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发作,只得强笑道:“无妨,无妨,同知并非故意。”他下意识地抬手,想用帕子擦拭手背上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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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小小的意外上。
然而,下一刻,陈廷之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脸色在灯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被酒液溅到的皮肤,竟然开始迅速泛起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且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麻痹刺痛!
“酒……酒……”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彻那只酒杯,又看向萧彻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意外!
萧彻是故意的!他知道酒里有毒!他竟敢……竟敢用这种方式……
“噗——!”
一口黑血猛地从陈廷之口中喷出!他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打翻了面前案几,杯盘狼藉一地!整个人蜷缩着倒地,手脚痉挛,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看就不活了!
“啊——!”
席间瞬间大乱!女眷的尖叫声、男子的惊呼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御史大人!”
“怎么回事?!”
“酒!酒里有毒!”有人惊恐地大喊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彻面前那只酒杯上,又惊恐万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仿佛那里面也是穿肠毒药!
永亭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过来:“快!快传太医!封锁府门!谁也不准走!”
场面彻底失控!
萧彻缓缓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地上抽搐吐血的陈廷之,看着周围乱作一团、面色惊恐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