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正在收紧。
而他的刀,早已饥渴难耐。
曹如意冰冷的尸体被从司礼监值房的房梁上解下,面色青紫,舌头外吐,现场布置得如同不堪压力自尽身亡。但萧彻只扫了一眼那脖颈上细微的、并非完全吻合缢痕的勒痕,便知这是精心伪装的灭口。
“查他近日所有行踪,接触过何人,经手过何物。尤其是……出宫记录。”萧彻的声音在充满死亡气息的值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缇骑领命而去。
萧彻的目光却并未在尸体上过多停留。他知道,曹如意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卒子,真正的执棋者,隐藏得更深。但这仓促的灭口,恰恰说明对方已经慌了,被迫断尾求生。
而这尾巴,断得越急,留下的破绽就可能越多。
他转身,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值房,走向宫墙之上。
远处,隐约可闻的喊杀声和烽烟似乎更近了些。瓦剌大军被诱入埋伏,但困兽之斗,尤为惨烈。裴九霄还在那边死战。
京城内,解药的大规模投放如同甘霖,暂时压制了恐慌,隔离区的秩序正在恢复,但人心依旧浮动,流言从未止歇。
内忧未平,外患未除。
而那深宫里的毒蛇,只是暂时缩回了洞穴,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陛下……萧彻想起养心殿里那张苍白依赖又隐含恐惧的脸。经此一事,那位年轻的天子对他恐怕是既倚重至极,又忌惮更深了。
功高震主。更何况他这把刀,见过太多阴暗,沾染太多血腥。
萧彻缓缓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柄,冰冷的触感传来。
他知道,自己已然踏在了一条极细的钢丝之上。前方是社稷安危,身后是万丈深渊。一步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但他别无选择。
从他接下这锦衣卫同知之职,从他开始追查晋王案,从他踏入永亭侯府那场鸿门宴开始,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艘船正在惊涛骇浪中行驶,而他,是那个试图扳回船舵的人。无论代价如何。
他抬眼,望向北方烽火连天的方向,又缓缓扫过脚下这座依旧被恐慌和阴谋笼罩的巨大城市。
狩猎远未结束。
甚至,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
他的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缓缓压下,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就……
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漩涡到底有多深。
这网,最终会网住谁。
而他这把已然渴望饮血的刀。
下一次出鞘,必将斩断一切魑魅魍魉的喉咙。
无论他们藏在何方。
无论他们身居何位。
风起,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如同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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