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东厂地牢深处。
阴风呼啸,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无数狭窄石缝中钻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牙酸的呜咽。墙壁上常年凝固的暗褐色血痂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腐朽气息,更添几分诡谲。
曹吉祥的心腹高手,“血手”屠刚,带着四名东厂番役,正艰难地行走在通往最底层秘库的阶梯上。他们的任务是奉命转移一批绝不能见光的密档,尤其是那份代号“龙髓”的核心卷宗。
然而,越往下走,周遭越是邪门。
火把的光芒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光线边缘扭曲摇曳,仿佛有无数透明的影子在晃动。
“头儿…有点不对劲…”一名番役声音发颤,握刀的手沁出冷汗,“你…你听没听到…好像有很多人在哭…”
“闭嘴!”屠刚低吼,他内力深厚,感知更为清晰,早已察觉到这地牢的异常。那不仅仅是心理作用,而是实实在在的阴冷能量在汇聚、在躁动!他执行过无数血腥任务,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突然!
“还我命来——!”
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前方黑暗中炸响,如同实质的音波冲击,震得几人耳膜生疼,气血翻涌。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白色幽影,裹挟着刺骨寒意,猛地扑向最前面的番役!
那番役惊骇欲绝,挥刀便砍,钢刀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幽影。下一秒,幽影撞入他的身体。番役的动作猛然僵住,双眼瞬间翻白,口中发出完全陌生的、充满怨毒的诅咒声,反手一刀就劈向身边的同伴!
“他被附身了!”屠刚骇然,侧身躲过劈砍,一掌拍在那失控番役的后心。内力吞吐,试图震散那阴邪之物。
番役喷出一口黑血,软倒在地,但那道白影却尖啸着从他体内钻出,扑向另一人。
与此同时,整个地牢仿佛炸开了锅!
墙壁上浮现出更多扭曲的面孔,地面伸出无数由黑气凝聚的枯手,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凄厉的哭喊、怨毒的诅咒、绝望的呻吟……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恐怖的精神冲击,疯狂撕扯着他们的理智。
“结阵!守住心神!”屠刚额头青筋暴起,狂吼着运功抵御。他武功极高,气血阳刚,寻常阴邪难以近身,但此刻面对的却是积累了不知多少年、怨气冲天的无数冤魂集体爆发!它们单个或许不强,但汇聚在一起,量变引发了质变,形成了足以干扰现实、侵蚀生人神智的可怕力量。
他们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举步维艰,每一次挥刀劈砍都消耗巨大,却收效甚微。冤魂们似乎杀之不尽,斩之不绝,前赴后继地涌上来,用最纯粹的精神怨念消耗着他们的内力与意志。
…………
地牢另一条更为隐秘的通风暗道内。
萧彻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下。他手中捏着一枚古旧的玉佩,玉佩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将周围试图靠近的阴寒怨气稍稍驱散。
这地牢的冤魂暴动,并非全然意外。他早在十年前濒死之际,就模糊地感知到了此地积累的滔天怨气。今日潜入,他并非毫无准备。那枚玉佩是某位冤死大臣的遗物,蕴含一丝浩然正气,虽不足以驱散万魂,却能短暂护持自身。而他在潜入时,更以特殊手法,轻微扰动了几处怨气郁结的节点,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他的目标明确——曹吉祥的秘库。
外面的混乱,正是他最好的掩护。
根据“蛛网”提供的残缺结构和赵干办零碎的记忆拼图,他精准地找到了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石墙。手指在几块砖石上以特定顺序按下,注入一丝阴柔内力。
“咔哒…”
一声轻响,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密室,仅有一桌一柜,空气干燥,与外面的阴森截然不同。
萧彻闪身而入,目光迅速锁定桌面上一个尚未完全合上的紫檀木匣。里面放着几卷宗卷。而最上面那一卷,封皮上正写着两个殷红如血的篆字——龙髓!
他毫不犹豫,一把抓起《龙髓》卷宗,迅速塞入怀中。目光扫过其他卷宗,皆是曹吉祥结党营私、构陷大臣的罪证,他也一并卷入一个油布袋中。
就在这时,密室入口处传来屠刚惊怒交加的吼声:“有人闯秘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