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堆积如山的黑色碎石,并未安静下来。它们碎裂的断面处,并非实心,而是如同蜂窝般密密麻麻的孔洞。此刻,一股股粘稠、漆黑、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液体,正从中汩汩涌出!
那黑色泉水涌出的速度极快,仿佛无穷无尽,迅速汇集成溪流,然后变成一片蔓延的黑色沼泽!它们渗入地面,所过之处,泥土瞬间变得焦黑枯败,冒出滋滋的白烟,任何草木触之即刻枯萎腐烂!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色泉水肆意横流,毫不犹豫地涌向了不远处护城河的支流,以及附近灌溉农田的水渠!
“不好!快拦住那些黑水!”沈星澜最先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士兵们试图用沙袋、用泥土去阻挡,但那些黑水极具腐蚀性,沙袋迅速被融穿,泥土被污染成同样的漆黑粘稠状,根本无法有效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片大片的黑色泉水涌入水源之中,清澈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散发恶臭!
胜利的欢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毛骨悚然的恐惧。
不过短短一日后,可怕的瘟疫便沿着被污染的水源迅速蔓延开来!
靠近下游的村庄最先遭殃。饮用过污水的百姓和牲畜,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身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疱疹,溃烂流脓,痛苦不堪,死亡接踵而至。疫情如同野火,迅速向周边城镇扩散,哭嚎声取代了炊烟,绝望再次笼罩大地,甚至比石像鬼军团来袭时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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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陆昭然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被疫病阴影笼罩的村镇,面色冰寒。他脚下,是尚未使用的九支雷击木箭。
沈星澜拖着伤体来到他身后,声音干涩:“将军……石像鬼虽破,但这……”
陆昭然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盯着那片死寂的方向,眼底的金芒在昏暗的天光下明明灭灭。
“蛊母……石像鬼……黑水瘟疫……”他低声自语,每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好狠毒的连环计。”
雷霆能净化煞气,击碎石躯,却净化不了这已然扩散、融入水土的恶毒瘟疫。
这一仗,赢了,却也输了。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新的战争,以更残酷的方式,已经打响。
城头欢呼的余音尚未彻底散去,便被更为沉重的死寂所取代。风从被污染的下游方向吹来,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混合的气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胜利的喜悦被这气味轻易抹杀,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茫然。
陆昭然的身影在墙垛边站得笔直,如一杆插在焦土上的残枪。他望着远方那些逐渐被黑死气息笼罩的村落,望着原本应该升起炊烟的地方,此刻却弥漫着绝望的哭嚎。他缓缓收回了按在墙砖上的手,那光洁的手背上,青筋因极度用力而微微凸起。
沈星澜拖着伤体,一步步挪到他身后,每一下呼吸都扯得后背伤口钻心地疼,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将军……”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下游三个村落,还有驻守河口的一队弟兄……喝了那水……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那惨状,他只是听斥候回报,便已胃里翻江倒海。
陆昭然没有回头,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冷硬无比。“我知道。”
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他猛地转身,黑袍下摆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传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瞬间刺破了城头上的死寂惶恐。
“一!即刻封锁所有被污染的水源!设立隔离区,未得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取用其水!违令者,斩!”“二!军中所有医官,即刻前往疫情最重之处,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优先调配!”“三!征集城内所有石灰、烈酒,沿污染区域边缘洒遍,尽力阻隔疫气蔓延!”“四!派人向上游未污染处汲水,设立净水点,按人头定量分发!”“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脚下那盛放着九支雷击木箭的檀木盒,眼底金芒锐利如刀,“严密监控所有可能再次出现煞气源头之地!尤其是……蛊母最后消失的方向。它受我雷箭一击,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条条命令清晰冷峻地传出,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慌乱无措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们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奔走执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