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将从此刻掀起。
晨光熹微,却未能驱散东厂衙门前的森然寒意。黑沉沉的大门如同巨兽的口,两侧伫立的番役身着褐衫,腰佩弯刀,眼神阴鸷,扫视着空旷的街道。寻常百姓无不绕道而行,生怕沾染上这里的半分死气。
然而今日,却有人径直而来。
萧彻步履从容,玄色衣袍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摆动。他并未隐藏行迹,就这么一步一步,踏着青石板路,走向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东厂大门。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竟似要抢先一步踏入那禁忌之地。
“站住!此乃东厂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一名档头模样的番役厉声喝道,手已按上了刀柄。其余番役也立刻警觉,目光如毒针般钉在萧彻身上。
萧彻脚步未停,直至距大门十步之遥,方才站定。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严阵以待的番役,声音清晰而沉稳,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足以让门内门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湖草民,萧彻。特来拜会曹吉祥,曹公公。”
一片死寂。
那档头愣了片刻,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讥讽之色:“曹公公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拜会?我看你是活腻了!拿下!”
几名番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萧彻身形未动,只袖袍微微一拂。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番役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当胸撞来,闷哼一声,竟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重重砸在朱漆大门上,发出“咚”的巨响,软软滑落,昏死过去。
其余人骇然止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萧彻,再不敢上前。那档头脸色剧变,终于意识到来者绝非寻常。
萧彻依旧看着那扇深沉的大门,声音提高了几分,如同凝成实质,穿透厚重的门板:“故人之子,特来请教当年诏狱旧事。曹公公,不敢见么?”
“故人之子”四个字,他咬得略重。
东厂衙门深处,值房内。
曹吉祥正端着一盏参茶,听着手下禀报京师各处的动静。他年约五旬,面皮白净,微胖,穿着一身猩红的蟒袍,眼神开阖间精光流转,透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与阴鸷。
突然,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哗和那一声“故人之子,特来请教当年诏狱旧事”让他端茶的手猛地一顿。
参茶微漾,溅出几滴褐色的汁液。
他眼皮急跳数下,脸上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惊容,但瞬间便被阴冷所取代。萧彻?那个早该烂在诏狱里的小崽子?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敢打上门来?
“督主…”一旁的心腹太监也听到了,面露惊骇。
曹吉祥放下茶盏,声音尖细而冰冷:“杂家听到了。”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蟒袍,“好,好得很!倒是省了杂家再去寻他的功夫。传令,让他进来!杂家倒要看看,这十年过去了,他能长出什么三头六臂,敢到东厂来撒野!”
命令逐级传出。
东厂大门缓缓开启,露出更深邃的内部景象,仿佛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番役们得到指示,虽仍警惕,却不得不让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玄衣男子。
萧彻面色无波,抬步迈过了那一道极高的门槛。
这一步,仿佛跨过了两个世界。门外是京城的天光,门内是东厂的阴森晦暗。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弥漫着一种陈年的血腥和阴谋交织的气息。
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从廊庑、窗隙、角落投射而来,带着审视、恶意和杀机,试图将这胆大包天之徒刺穿。
萧彻恍若未觉,在那名脸色难看的心腹太监引导下,沿着长长的甬道,向着东厂的最核心处走去。
他的步伐稳定,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无比,在这寂静得只剩下他脚步声的恐怖牢笼里,发出清晰的回响,竟似战鼓,敲在东厂每一个人的心上。
风波,已不是即将掀起。
而是随着他这一步踏入,已然轰然爆发!
正面挑战东厂巨兽的獠牙,此刻,正式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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