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挪开视线,望向自己同样被灼伤的手臂和疼痛不堪的后背,咧了咧呛伤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
这木头,差点要了他和将军两条命。
陆昭然缓缓抬起头,目光从雷击木移向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沈星澜,眼底那点淡金雷芒微弱却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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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沈星澜从未听过的、近乎灼热的笃定。
沈星澜望着将军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望着他即使力竭仍挺直的脊背,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是值得的。
哪怕前方是更烈的火,更猛的电。
沈星澜背上的灼伤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满是烟尘味。他靠坐在临时支起的军帐旁,军医正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后背与衣物粘连的焦糊处,药粉撒上去的瞬间,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咬得死紧。
帐帘一动,陆昭然走了进来。他已换下那身焦黑的甲胄,只着一件素色中衣,同样刚处理完伤势,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亮光却未曾减弱分毫。他手里拿着那截用命换来的雷击木,焦黑的外表在帐内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毫不起眼。
军医见状,连忙行礼。陆昭然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沈星澜血肉模糊的后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如何?”他问,声音低沉。
“回将军,沈参军背部的灼伤不轻,万幸未及筋骨,但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以免留下病根。”军医恭敬回道。
沈星澜试图扯出个无碍的笑,却因疼痛显得有些扭曲:“皮外伤,不碍事。将军您……”他看向陆昭然,对方露出的手臂和小片胸膛上也有着新鲜的水泡和涂药的痕迹。
陆昭然似乎没听到他的关切,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截雷击木上。他走到沈星澜身侧的矮榻坐下,将雷击木置于两人之间。
“你看。”陆昭然的手指拂过焦木表面,指尖微微用力,抠下一点焦黑的碎屑,露出内里一丝极淡、却异常纯净的金色纹路。那纹路在他指尖触碰时,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沈星澜屏住呼吸,忍着痛凑近些。他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却让他汗毛微微立起的纯净能量,与他往日接触过的任何煞气的阴寒污秽截然不同,充满了暴烈后的宁和与生机。
“山火那般猛烈,凡木早已成灰。”陆昭然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唯有它,内蕴的这点雷霆真粹,非但不惧凡火,反而……似乎在火中得到了某种淬炼,更为凝聚。”
他抬起眼,看向沈星澜,眼底金芒流转:“我的感觉没错。天地雷霆,至阳至刚,确是世间一切阴晦煞气的克星。这木头,就是证明。”
沈星澜看着将军眼中那近乎灼热的光彩,又低头看了看那截看似丑陋的焦木。他想起火海中陆昭然周身微光隔开烈焰的景象,想起那砸落的巨枝,想起自己背后此刻钻心的疼痛。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东西。
值吗?
他想起洪水中对陆昭然跪拜高呼“龙王”的百姓,想起将军恢复常色后士兵们又敬又畏的眼神,想起那日夜折磨将军、如今竟真被这雷霆驱散的青黑煞纹。
“若此木真能克制煞气……”沈星澜的声音因伤痛而沙哑,却带着一丝振奋,“岂非能救无数如将军往日般受煞气所困之人?甚至……能遏制煞气蔓延?”
“不止。”陆昭然的手指收紧,握住了那截雷击木,声音压得更低,却如磐石般坚定,“煞气并非无源之水。其根源……或许比我们想的更深。这雷霆之力,可能是我们唯一能依仗的利器。”
他话未说尽,但沈星澜听懂了他未言的深意。煞气根源,或许直指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甚至……更诡谲莫测之处。这发现,是希望,也更可能是催命符。
帐内一时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军医处理伤口时细微的声响。
沈星澜看着陆昭然紧握雷击木的手,那手上还有新鲜的水泡和焦痕。他忽然彻底明白了将军那份近乎偏执的笃定从何而来。
这不仅是为了自救。是为了在这污浊煞世,劈出一条生路。
哪怕这条路,需要用血肉去填,用性命去换。
沈星澜深吸一口气,背上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他抬起头,迎上陆昭然的目光,扯出一个依旧因为疼而有些难看、却无比认真的笑:
“将军,下次……取这雷击木,带上更趁手的家伙。末将……还能再扛几次。”
陆昭然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此刻伤得呲牙咧嘴却还在说浑话的副将。他眼底那锐利的光微微缓和了些许,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
“嗯。”
帐外,夜色渐深,远处山火的红光仍未完全熄灭,映得天际一片诡异的昏红。而帐内,一截焦木静静躺在两人之间,内里那点微弱的金芒,却仿佛比帐外所有的火光加起来,还要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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