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26章 自闭症下（第1页）

你无心细看资料下面的个人经历，草草将文件装进资料袋放在桌上，转身对龚松说：“你去沙发上坐会儿吧，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房间里只有空调的低鸣声作为回应。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忘记了他的状况——龚松是个自闭症患者，语言交流和社交互动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

你轻轻牵起他的手，引导他在沙发上坐好，他只是顺从地跟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个点。

走进厨房，你决定煮一碗自己最拿手的泡面。将金黄色的面条散入咕噜咕噜沸腾的水中，待面条软化后捞出，快速与调料搅拌均匀。

剩下的水倒掉小半，加入一勺鸡汤和肉沫再熬煮片刻，最后将汤汁倒入碗中，滴上三四滴香油，撒上葱花，盖上盖子焖一分半钟。

“小小美食，不可辜负！”你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试图用这种方式提振自己的情绪。

当你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走出厨房时，不经意瞥见厨房门口的一抹人影，惊得差点将汤洒在身上。龚松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这是几周来他第一次主动移动位置。

“那什么，龚松，你来尝一口吧。就当是长寿面了。”话一出口你就意识到不对——他的生日是昨天，你已经错过了。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困在某个无人能及的内在世界。

你感到一阵无力的恐惧，甚至开始怀疑长此以往，自己也会被拉入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接下来的三周，你越来越力不从心。对他的要求一次又一次地降低，到最后，哪怕他只是眨一下眼睛作为回应，都足以让你高兴一整天。

就在你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偶尔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举动。

比如吃饭时间，有时他会不用提醒就自己坐在椅子上安静地进食。这些微小的进步让你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给了你继续前行的勇气。

“喂？主任，我……想请一段时间假。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自闭症患者一起生活，我太累了。”虽然话说出口让你感到愧疚，但心理上的疲惫已经到达了顶点。

主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天就批准了你的请假，并将龚松接回了救助站。

你预约了心理医生。本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你的每一步却像是拖着沉重的铁块，走得艰难而谨慎。

医生建议你暂停手头工作，多出去走走，旅行散心。要么尽量减少与自闭症患者的接触，要么深入阅读相关书籍，更好地理解这个特殊群体。

也是，你好久没有真正休息过了。

或许是被这段经历影响，你开始向往一个人。以往出远门总有亲人朋友相伴，如今却觉得山川湖海也失去了往日的魅力。

你越发不喜欢与人接触，发现一个人的满足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原来可以如此平静。

冬日。

你在湖边的一所小木屋住下，听着炉火中木材燃烧的噼啪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你在北方的雪季里停下了脚步。

“叮铃铃～”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的午后。

“喂？主任，有什么事吗？”你有些不悦地问道。

主任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显得焦急万分：“他跑了，从救助站跑了！”

“谁？”你一时没反应过来。

“龚松啊！半个月前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手机那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一个自闭症患者能跑多远？为什么这么慌张？”你问道，心想他顶多是躲在某个角落。

“不不不！”主任的声音紧绷，“你千万别回来。自从把他接回来后，只要看到与你相似的人，他就会突然情绪失控，表现出攻击性。。。。。。”

你陷在沙发里，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忙音。

什么意思？那个平时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的龚松会做出这种事？攻击他人？你无法将主任描述的那个形象与记忆中那个安静的男子联系起来。

“叩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你猛地看向门口，但转念一想——

这是在北方，谁会来找你？你起身走向门口，没注意到身后窗口有个人影翻了进来，站在你刚才呆过的地方。

他沉默地望着你，发丝上堆积着未化的雪花，指尖冻得发紫，上面还有凝结的血痂。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你转身发现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直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失去意识，他也没能说出那句练习了一个月的话：

“我想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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