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28章 同桌下（第2页）

“别……我来守夜，我，我现在精神还好，一点不困，我……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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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印证你的话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下的乌青在月光下很明显。他看了看你确实毫无倦意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叫醒我。”他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几乎头一沾膝就陷入了浅眠，可见疲惫到了极点。

你们选的这个临时避难所位置出奇的好，一夜过去，并没有听到外面有入侵者撞击或试图闯入的声音。

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你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上早已干涸发暗的血污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冲鼻味道，弄得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想呕吐。

你看着他即使睡着也依旧微微蹙着眉头的侧脸，心道如果没有他，也许自己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腐烂在哪个角落，变得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了。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都在逃避你的问题？这份毫无缘由的、沉重的保护，背后到底是什么？

。

命运并没有给你太多寻找答案的时间。在他外出为你寻找更干净的水源的某一天，你独自守着你们临时的、小小的“蜗居”，

尽管万分小心，灾难还是降临了。几个游荡的丧尸不知如何发现了这里，撞开了脆弱的障碍。

最后的意识里，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和被撕扯啃噬的恐怖感觉。

在彻底死透前，你甚至能清晰地感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像扭干毛巾一样粗暴对待，最后硬生生撕开……意识轻飘飘地脱离了支离破碎的躯壳，你漂浮在空中，茫然地看着下方血腥的场面。

然后，像按下了某个回溯键，你意外地看见了不属于此刻的记忆画面——

【画面里，另一个你总是会悄咪咪、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像只怯生生的小动物。而走在前面的他，

偶尔回头时，脸上带着的神情是你从未见过的、一种复杂难辨的……不厌其烦，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当时你根本无法理解的纵容和无奈。

剩下的，你好像也猜到了什么，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闭着眼数日子般回顾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你又看见了丧尸刚刚开始出现、世界陷入混乱的那最初几日。即便“你”吓得魂不附体，毫无目的地到处躲藏，像只受惊的兔子。

但在看到他不慎被丧尸围攻、陷入险境的瞬间，“你”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的勇气，竟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捡起路边的板砖，

尖叫着、颤抖着、害怕极了却依旧拼命地砸向那个攻击他的怪物……也许是接下来的亡命日子里，

“你”和他一次次共进退，在那生死之间的相互依赖中，早已种下了深厚的情愫。

只是，这份刚刚萌芽或许都未曾说出口的感情，在“你”此刻的死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那是……我上辈子的事情吗？是轮回？还是临死前的记忆闪回？真好啊，至少……在那些模糊的画面里，他似乎还活着。而这些沉重又短暂的过往，不过几分钟就在你意识里流淌而过。

你的灵魂仿佛被牵引，重新回到了那片狼藉之地，回到了你那具已经渐渐冰冷、残破不堪的身躯旁。最后一丝意识也终于支撑不住，你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所有的疑惑、恐惧、还有那丝刚刚明晰却瞬间破碎的悸动，都随之沉入无边的黑暗。

……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彻底失去意识后不久，他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净水源回来了。

那一天，风雨交加，昏暗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脏抹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呼啸的狂风卷起地上枯黄的枫叶，胡乱拍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呜呜的悲鸣。

他站在仓库门口，手里的水瓶“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清水汩汩流出，混入泥泞的血污中。他怔怔地看着仓库内的景象，

那双总是给你带来安定力量的的眼睛，里面的光一点点碎裂、湮灭，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和疯狂。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进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抱起你那早已不成样子的残躯，仿佛拥抱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一碰即碎的幻梦。

风雨更大了一些，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眼泪，也没有咆哮，只有一种彻底的、万念俱灰后的平静。

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你冰冷破碎的额头，然后抱着你，一步一步，坚定又决绝地，走向外面那些被风雨声吸引、正嗬嗬低吼着蹒跚而来的丧尸群。

仿佛走向的不是毁灭，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或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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