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7章 百世书斋（第2页）

蓦地里，一阵乌鸦嚎叫之声破空而来，先连叫三声，俄而复叫两声，两声甫歇，又连续叫了四声。石德全大惊失色，他趁着四周无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庄门。

出得庄来，石德全循着乌鸦叫声，徐步前行。至庄外一棵松槐之下，石德全环顾四周，见无人踪迹，遂夹起手，学了几声猫头鹰叫。

未几，一个粗胖男子从树上纵身跳下，石德全定睛细看，然暮色昏沉，视线模糊，只能隐约见其轮廓，当下，他口中轻轻呼道：“是高山使吗？”

只见那粗胖男子冷笑一声，道：“你的信使早被打死了，还提他作甚！”

石德全心中警觉，大声道：“既如此，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们黑龙会的暗号？”言罢，他手中紧握拐杖。

粗胖男子又向前靠近了一些，将蒙头的布取了下来。石德全睁大双眼，待看清楚这人，他将手中的拐杖扔在地上，欲要俯身行礼。

朝香刚忙上前将他扶起，道：“事态紧急，你就不要给我行礼了。”

石德全起身，问道：“朝香大人，您。。。您怎么来了？此地乃宫庄势力范围，您贸然前来，恐有危险。”

朝香刚长叹一声，道：“日本人投降，如今黑龙会已名存实亡。我和你一样都成了丧家之犬。”

石德全心中一沉，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长叹道：“大人，您还是走吧。我如今已经归入宫庄，张庄主对我恩重如山，收留我在此，我欲在此养老等死，不再过问黑龙会的事情。”

朝香刚冷笑一声：“要死还不容易，我们黑龙会崇尚武士道精神，如今日本战败，你可知道要怎么做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丢在地上。

朝香刚续道：“你死后，我必然跟着你死，就算是黑龙会为天皇效忠了。如此，也算对得起天皇对我们的栽培。”

石德全看着地上的匕首，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片刻，缓缓拿起匕首，又轻轻丢在地上，道：“张庄主为我改了名，如今我已经不叫上杉石，你就当以前的上杉石死了吧！”

“哈哈哈！”朝香刚大笑数声：“我果然没有猜错，上杉石从来不怕死，今日你拒不切腹，难道你与我一样，都是为了《葵花宝典》？”

石德全心中秘密被人猜出，又惊又怒，大声道：“如今我不是黑龙会的人，《葵花宝典》也与我没有关系。张庄主救了我的命，对我有再生之恩，你可千万别害他。否则，我定与你拼命！”

朝香刚冷笑一声：“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天皇已经暗中允我黑龙会，若是帮他找到宝典，那么天皇可网开一面，接我们回国。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你莫要错过。”

石德全双目骤张，惊声而问：“你。。。你此话当真？”

朝香刚神色肃穆，道：“绝无虚言。”

石德全忽仰头大笑：“哼，天皇素不习武，于武学一道，可谓一窍不通。他要那宝典作甚？依我看，怕是你想将宝典据为己有而已！”

朝香刚轻轻摇头：“看来你果真一无所知，实言相告，八年前，天皇便已知日本此番侵华，定难取胜，故而，他暗中与花旗国的麦克阿瑟互通声气。麦克承诺相助日本侵华，然有一条件。。。”

石德全心中一紧，慌忙问道：“你是说……？”

朝香刚微微点头，续道：“一百年前，花旗国的伯驾于广州行医，偶然间听闻中国有本武学奇书，得之可称霸武林。伯驾遂趁回国之际，将此消息告知波尔克。岂料一百年后，麦克从国会图书馆的管理员处得知此事。他向来对中国文化颇为好奇。若是天皇陛下助麦克拿到这本书，我大日本帝国必有东山再起之日。”

石德全冷哼一声：“我听说中国江湖百年前便在寻找此书，江湖豪杰四处奔走，而帝国军于金陵亦苦寻八年，费尽心力，皆无果而终。就凭你我二人，何能寻得此书？岂非痴人说梦！”

朝香刚不慌不忙道：“八年前于金陵，我无意间碰到一个女子。这女子长相秀丽，令我一见难忘。这几年，我一直四处打听此女的下落，直至一年前，江湖传言，宫庄的少庄主聪慧过人，每年有不少江湖豪侠慕名而来，欲一睹其芳容，我深究之下，发觉少庄主生得蹊跷。其母当年未足满月便临盆生子，此等怪事，惹得江湖中闲言蜚语不断。”

石德全惊道：“您说二夫人是。。。？”他满含惊愕与难以置信，直勾勾盯着朝香刚不放。

少顷，他怒从心头起，斥道：“大人！你身为黑龙会的主席，位高权重，竟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朝香刚面色平静如水，冷冷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乃世间常理，何足为怪？如今我们自身难保，陈年往事，就勿要再提了。”言罢，他轻轻摆手。

石德全强压心中怒火，缓缓站了起来，问道：“大人，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朝香刚沉声道：“我非宫庄之人，不得入庄内。此等事情，须你去办。”言罢，凑至石德全耳畔，轻声细语一番。但见石德全边听边点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待朝香刚语毕，石德全双目圆睁，结结巴巴道：“这。。。这可使得么？”

朝香刚神色冷峻：“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于此事如何办理，办得是否妥当，你我二人能否归国，就全靠你了。”

石德全心中思绪万千，片晌后问道：“那。。。大人，您现在欲往何处？我亦好心中有个计较。”

朝香道：“中国军四处寻我，我之处境，危如累卵，然金陵旁有家寺庙，当年我入诚时，饶了那庙中和尚一命。如今我有难，求那方丈收留，或许他能容我暂避一时。若你能将我交代之事办妥，便去金陵的报恩寺寻我。”

石德全双手一拜，躬身领命，跟着目送朝香刚离去。直至其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方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