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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年关保家仙(第1页)

第六章年关·保家仙

午后的宁静被厨房里飘出的香气打破,磊磊的妈妈在准备晚饭了。食物的温暖气息似乎驱散了“预言”带来的沉重,将我们拉回了充满烟火气的当下。

磊磊的注意力被香味吸引,小鼻子吸了吸,但很快又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我:“太爷爷,‘保家仙’是什么呀?也是像黄大仙那样的吗?”

我笑了,这孩子,记性倒是好。“说得对,也不全对。”我摸了摸他的头,年关将近,讲这个倒是应景,“你听过的黄大仙,还有咱们之前打过交道的‘灰仙’(老鼠),它们啊,本身就是‘保家仙’里的仙家!”

看他有些困惑,我耐心解释道:“在老辈人眼里,胡(狐狸)、黄(黄鼠狼)、白(刺猬)、柳(蛇)、灰(老鼠)这五大家,活得年头久了,就有灵性,能成‘仙儿’。它们要是觉得哪户人家心善、宅子安宁,有时候就愿意留下来,暗中护着这一家老小,帮挡小灾小难。这就叫‘保家仙’。”

“那……那咱家供的是哪个仙儿呀?”磊磊好奇地追问。

“咱家啊,跟‘灰仙’和“黄仙的”缘分深些。”

那是我经历“黄风儿”事件后的第一个腊月。民国二十几年的年景,普遍艰难,家家都指望着年关能有点嚼谷(食物)。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都飘着献祭的香气,唯独我们家的灶房,冷清得让人心慌。

娘从炕席底下摸出个油纸包,解开一层又一层,露出里面几块掺着麸皮、做得歪歪扭扭的糖瓜,糖色暗沉,看着就粘牙。她又踮起脚,从吊在房梁的竹篮里,小心翼翼地量出小半碗糙米,那米里还夹杂着未扬净的谷壳。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用来供奉一家之主的灶王爷。

娘把这两样东西端正地摆在擦得发亮的灶台边,算是供桌。她点燃一截短短的、自家搓的艾草绳,权当是香。烟雾细细的,带着股苦味儿,远不如邻家供的线香那般清冽好闻。

她跪在冰冷的灶前,双手合十,对着那面被烟火熏得黝黑的灶王爷画像,开始了她的祷告。声音压得低低的,絮絮叨叨,不像祈福,倒像是在跟一位严厉的家长汇报窘境,恳求宽宥:

“灶王爷老爷……您老人家莫怪罪……家里就这点嚼谷了,您老将就着用……糖是自家熬的,丑是丑了点,甜味是足的……米是糙了点,但粒粒都是干净粮食……求您老上天……多……多言几句好话,保佑咱家来年……风调雨顺,锅里头能多见点油腥,娃儿们能吃饱穿暖就成……不好的事,您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提了,千万别提了……”

她反复念叨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仿佛要把所有的卑微和期盼,都揉进那苦艾的烟雾里,拜托它一并捎带到天上去。。

祭完灶,屋里还残留着艾草的苦味儿。爹蹲下身,收拾着灶坑旁边那堆平日里引火用的、松软的柴火垛。他伸手进去,想把柴火理理顺,这一理不要紧,指尖却触到一团异常柔软、温热的东西。

他小心地拨开表层的柴枝,在柴垛最深处、借着灶坑余光才能照到的角落里,竟发现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耗子!它们粉嫩嫩的,像没长开的花生米,浑身光溜溜的没一根毛,眼睛还紧紧闭着,因为突如其来的光和冷风,正挤在一起,凭着本能微微地蠕动。

我爹眉头一皱,抄起掏灰用的烧火棍,就要往下砸。

我爹的烧火棍举在半空,脸色铁青。按老辈人传下的说法,这“腊月见鼠”本身就是大忌讳——腊月是清点一年收成、准备敬神祭祖的月份,这时候老鼠出来,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老天爷和祖宗,咱家仓廪不实、有余粮可偷么?这是要折损来年福气的!

更何况,这窝崽子偏偏生在灶坑旁。灶坑,那是灶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是一家香火根苗的地方。让这偷窃嚼谷的玩意儿在此安家产仔,岂不是污了灶王爷的清静?

万一灶王爷觉得咱家藏污纳垢,上天奏事时参上一本,那来年还能有好光景?这不仅是祸害粮食,更是要动摇一家根基的晦气!

“不能留!”爹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那棍子带着风声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许久的那只“黄风儿”——就是之前讨封那位,不知什么时候蹲在门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嗖”地一下窜到门槛外,也不进来,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爹,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咕咕”声,那双绿眼睛里竟像是带着点……恳求?

我爹举着烧火棍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灶房里,只有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和那窝小耗子微弱的吱吱声。

空气凝固了。我娘紧张地看着我爹,又看看门外的黄皮子。

半晌,我爹重重叹了口气,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扔,挥了挥手,像是驱赶,又像是无奈地妥协:“罢了罢了!看在这位‘老邻居’面上,饶了你们这些小东西。赶紧搬走!”

那黄鼠狼像是听懂了,深深地看了我爹一眼,转身消失在暮色里。我爹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垫着,将那窝小耗子连窝端到了院子后头的柴火垛底下。

这件事,我们都没太放在心上。年关难过,心思都在怎么弄点吃的上。

可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我娘起来做饭,刚进灶房就“咦”了一声。她发现,在米缸旁边,靠着墙根的地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小撮东西。

不是灰尘,也不是垃圾。那是几十粒饱满滚圆、金灿灿的黄豆!在那年月,这可比铜子儿还金贵!

我娘又惊又喜,赶紧叫醒我爹。两人看着那堆黄豆,面面相觑。

“他爹,这……这是‘灰仙’(老鼠)谢恩呢?还是……‘黄仙’帮衬着送来的?”我娘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爹沉默了很久,黝黑的脸上表情复杂。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黄豆一粒粒捡起来,放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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