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沈府的庭院染成浅金色,萧珩(沈知微身体)站在廊下,看着柳如烟踉跄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方才扶她时,触到她素衣下单薄的肩膀,竟让他想起幼时两人在柳府后院追蝴蝶的模样。可那点残存的旧情,在柳尚书通敌叛国的铁证前,终究轻如鸿毛。
“在想什么?”沈知微(萧珩身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杏仁茶,“她走时眼眶都红透了,你就没半点动摇?”
萧珩转过身,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才觉出几分暖意。他垂眸看着茶盏里晃动的涟漪,语气平淡:“动摇什么?柳尚书犯下的是诛九族的罪,皇上能饶过柳府族人,已是法外开恩。我若为她求情,不仅违了国法,之前牺牲的锦衣卫兄弟,还有你查案时受的伤,难道都白费了?”
沈知微挑了挑眉,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这副身体的原主沈知微素来温和,可萧珩用着这具身体时,却总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偏偏眉眼间又残留着沈知微的温润,倒生出几分矛盾的吸引力。“我倒不是劝你求情,只是觉得,你对她未免太狠了些。毕竟你们……”
“毕竟我们是表亲?”萧珩打断他,抬眸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恍惚,“正因为是表亲,我才不能让她再陷进去。柳尚书的余党还在暗处盯着,她若总想着救父,迟早会被那些人利用,到时候连我都护不住她。”
这话倒是出乎沈知微的意料。他原以为萧珩是铁石心肠,却没料到他早把后续的风险都算在了心里。沈知微走上前,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等反应过来时,指尖已触到对方微凉的脖颈,两人皆是一僵。
萧珩猛地后退半步,茶盏里的杏仁茶洒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咳了一声,掩饰着慌乱:“你……你没事做就去看看罗盘残片,别总在这里杵着。”
沈知微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却没再逗他,转而提起正事:“方才锦衣卫来报,柳府余党在天牢附近徘徊,怕是想劫狱。我已经让人加强了天牢的守卫,不过还得防着他们声东击西。”
萧珩闻言,瞬间敛了心神,眉头紧锁:“声东击西?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故意在天牢制造动静,实则想偷密函或者罗盘残片?”
“嗯,”沈知微点头,“柳尚书手里肯定还有我们没查到的秘密,那些余党不敢放弃。你今晚守着沈府的暗阁,罗盘残片在那里,最是凶险。我去天牢盯着,有动静随时传信。”
“不行,”萧珩立刻反对,“你用着我的身体,武功本就不如从前,天牢那边太危险。还是我去天牢,你守着暗阁。”
沈知微看着他急得微微皱眉的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暖意。他知道萧珩是担心他,可他更清楚,萧珩用着沈知微的身体,连基本的轻功都施展不开,去天牢才是真的危险。“你忘了?我懂机关术,天牢那边我已经布下了陷阱,只要他们敢来,就别想活着出去。倒是你,守着暗阁时别冲动,若真有情况,先护着自己,残片没了还能再找,你要是出事……”
话说到一半,沈知微突然停住了。他原本想说“你要是出事,我可没法跟沈丞相交代”,可话到嘴边,却觉得那句托词太过敷衍,反而像是在掩饰什么。
萧珩也听出了他未说完的话外音,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别开脸,假装整理袖口:“我知道了,你也别大意。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放信号弹,我立刻带人过去。”
两人没再说话,庭院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靠在一起,却又隔着微妙的距离——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明明在查案中早已默契无间,却总在触及真心时,下意识地后退。
就在这时,侍女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大人,锦衣卫送来的急信,说是柳如烟在城门口被拦下了,她想带着柳府的财物出城,被守卫扣下了。”
萧珩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她倒是急着走。”
沈知微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凝重:“怕是有人在背后催她。你说,会不会是柳府余党想利用她转移财物,好筹钱招兵买马?”
“很有可能。”萧珩将密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炭盆里,“我去趟城门口,看看情况。你先回暗阁等着,有消息我会让人传给你。”
沈知微点头,却在他转身时,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小心点。”
萧珩的手腕一僵,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他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挣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萧珩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沈知微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方才触到对方手腕时的温热触感,竟像烙在心上一般,久久不散。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暗阁走去,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萧珩这趟去城门口,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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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的守卫早已将柳如烟围在中间,她身边的丫鬟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脸色惨白。柳如烟看到萧珩走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上前:“沈大人!你快跟他们说,这箱子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不是什么违禁品!”
萧珩走到木箱前,示意守卫打开。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还有几卷价值不菲的字画,确实都是柳如烟的私产。他看向柳如烟,语气平静:“你想带着这些东西去哪里?”
“我……我去边疆找我母亲,”柳如烟眼神闪烁,“父亲犯了错,我不能再留在京城给柳府丢脸,去边疆陪着母亲,也算是赎我的罪。”
萧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些财物你可以带走,但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不要再和柳府的任何人联系,更不要掺和柳尚书的事。否则,就算你到了边疆,也没人能护得住你。”
柳如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管柳府的事了!多谢沈大人!”
萧珩没再说话,示意守卫放行。看着柳如烟带着丫鬟匆匆出城的背影,他心里却没半点轻松——他总觉得,柳如烟这趟离开,绝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可眼下没有证据,他也只能先放她走,只希望她能真的远离这场纷争。
转身回沈府时,暮色已浓,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着石板路上的人影。萧珩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城门口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了柳如烟的身影,可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知道,这场围绕着柳府的风波,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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