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儿。”文浩一怔。冰封的峻颜刹那间冬雪消融。立刻起身从金漆的宝座上走了下來。在她的跟前停住脚步。看着她弱不胜衣的孱弱倩影。不由心口微微一疼。轻皱起双眉。
“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茗慎低垂下眉眼。敛衣下拜。撩得衣饰环佩伶仃轻响。好似一曲妖异悦耳的曲章。
“快起來。爱妃无须如此多礼。”文浩一把托住她下拜身子。俯视着她丰容盛饰之下的容颜。虽然艳丽无双。却依旧难掩病中的一丝苍白憔悴。令他忍不住的嗔责出口:“你的病还沒有养好。怎么就跑到这儿來了呢。恩。”
034杯酒前,冰释前嫌
“嫔妾听闻皇上设宴在此。却独独不请嫔妾。嫔妾想念皇上。便不请自來了。皇上不会责怪嫔妾不知分寸。任性行事吧。”茗慎低敛着眸光回道。纤长的睫毛因为惊慌而颤抖。微微苍白的的脸庞。因为羞怯而微红。荡漾出一抹胭脂色的薄媚。
“怎么会怪你呢。”文浩五指爱怜地轻抚过她鲜美的娇靥。深深叹了口气。声若沉玉道:“不过。爱妃还是快回昭阳殿静养吧。这里。风太大。不是你该來的地方。”
闻言。茗慎突然倔强的仰起脸。直勾勾的望着他。清澄的眸光里流光盈盈晃动。纵然心中有万千愤恨委屈。此刻也只能化作唇边的娇媚一笑:“皇上的一世英明。怎能败坏在嫔妾区区一介妇人身上。您今日若真做出了屠戮宫闱的残忍之事。岂非要令整个后宫的妃嫔心寒。将來传了出去。就连天下臣民。也会认定您是个‘暴君’的。”
文浩长袖一甩。负手而立。墨眸深若海渊。寒光凛冽:“朕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是我沒有保护好你。所以我才要替你出气。慎儿。你的纤手不能再沾染血腥了。所以这一次。由朕來亲自处理。不许你來插手。”
茗慎见状。骤然跪地。引得身上珠翠环佩铮铮作响。桀骜任性的说道:“嫔妾可以不阻拦皇上。但是虎毒不食子。兰妃既然有孕。皇上便留她一命吧。毕竟。您膝下的子嗣甚为单薄。而且。若真杀了她。少不得要惹那群史官们对您口诛笔伐。嫔妾不愿意看到皇上被人诟病。所以宁愿忍一时之委屈。万全皇上一世之名声。”
“好。我听你的。”文浩无奈苦笑。不由分说的把她打横抱起。朝主位上走去。临走前朝旁边的内监扬了扬脸。冷声吩咐道:“就按慎妃娘娘的懿旨去办。把兰妃送回关雎宫养胎去吧。”
“喳。”内监连声应道。兰妃顿时松了一个气。整个人瘫跪到了地上。原本惊慌的双眼。登时空洞呆滞。口中喃喃谢恩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多谢慎妃娘娘求情之恩。”
茗慎被文浩抱到了金漆宝座上。陪同他并肩坐下。并且笑面盈盈的把娇软的身子。慵懒地靠入文浩的胸膛。眸光如寒冷刺骨的冰棱一般刺向兰妃。勾唇讥诮道:“沈如兰。你不必谢本宫。反正本宫不是为你而求情的。而是怕你脏了皇上的手罢了。滚回你的关雎宫安心养胎吧。咱俩之间的帐。待你临盆之后。再慢慢清算。”
兰妃闻言猛然抬起头來。下唇紧咬。双眼似是哀怨恨愤的瞪着茗慎。那狠毒的神情。恨不得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文浩见状。面露厌恶神色。立刻朝西子冷喝道:“还不把这贱妇带下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降为婕妤。”
兰妃当场瘫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浩。满脸死灰。整颗心都沉浸在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最终被内监毫不客气的拖了下去。惨然的如同一只斗败的母鸡。
众人妃嫔看着这一切。内心早已骇然不已。但还是努力几出几丝笑意。强装镇定的吃酒夹菜。唯有苏才人。钱娘子和李选侍三人如坐针毡。只期望这场宴饮尽早结束。但同时也都明白。今天恐怕她们的死期将近了。
这时候。宫人奉上了四样新做的小茶果子:一样冰糖绿豆糕;一样酥糖荷花酥;一样蜜汁糯米藕;一样玫瑰梅子干。文浩见那酥糖荷花酥做的甚为精致可口。便信手拈來一块递到茗慎唇畔。柔了嗓音笑道:“御医说让你多进甜食。才能补充气血。这个是御膳房按你最喜爱的荷花口味新制的。尝尝好不好吃。”
茗慎浅笑着摇了摇头。凝住眉心。伸手挡开了他手臂。身子往后斜靠。嫌弃道:“嫔妾不喜吃甜。太腻了。”
“人家女人都爱吃甜。偏你不爱。”文浩微板起脸色。一把将她捞入怀中。重新把糕点抵到她的唇边。耐心的哄着:“这个糕点是江南的做法。极是精巧。清新可口。入口即化。不会腻的。吃一点。你这么苍白。得多吃点甜的滋补才是。”
茗慎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侧过身子娇嗔道:“原來说了半天。皇上是嫌弃嫔妾姿容憔悴了。枉费嫔妾今日过來之前。还着意打扮了一番呢。”
文浩顿时被她的娇态惹的啼笑皆非。这时。慕容凡起身走了过來。扶起娇妻夜魅。一同來到他们二人跟前。文浩倒是不动声色。茗慎却连忙敛衣正坐。
夜魅面带愧色的看茗慎一眼。杏眼咕噜一转。拿起文浩御用的金爵斟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她。缓缓跪下了身子道:“夜魅行事鲁莽。昔日有得罪慎主子之处。还望慎主子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夜魅在这给您斟酒赔罪了。”
茗慎接过金爵。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无比羡慕的笑道:“紫衣侯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快别跪着了。那日你痛失爱妹。心情不好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误会解开。前事就莫要再提了。”
她说完。有些为难的看着满满一大爵酒。闻着刺鼻扑來的浓烈酒香。最终还是决定喝下去。因为她深知慕容凡夫妇乃是文浩的亲信。所以这点脸面。她必须给。
就在她苦着一张脸。闭目要勉强喝下去的时候。文浩却一把将金爵夺了过來。对着慕容凡夫妇道:“你们慎主子不胜酒力。身子又弱。烈酒断断喝不得。由朕來代饮吧。”
慕容凡搀起夜魅。见文浩一副保护情切的模样。分明是要把慎妃当成心头肉來疼。就这当初还非得嘴硬的要跟人家‘恩情泯灭。义断情绝’。这会子又流露出一幅英雄气短。百般呵护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那冷漠如冰。铁石心肠的气概。
慕容凡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轻笑。取下脖颈上的玉扇。甩开轻摇。坏坏的调侃道:“皇上不带这么偏袒的。好歹魅都叫了她一声‘主子’。这杯酒若不让她亲自喝下。如何能成。而且慎妃娘娘虽然体弱。但那也是畏寒所致。喝杯烈酒暖暖身子。岂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