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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权杖之重(第1页)

第十九章权杖之重

晨钟穿透薄雾,宰相府的铜门缓缓开启。

杨世民身着紫色官袍,腰间金鱼袋随着步伐轻摆。十年宰辅生涯在他眉间刻下深痕,却未磨灭眼中锐气。今日是新修《贞观法典》初稿呈奏之日,亦是年轻皇帝亲政后的首次大朝会。

“父亲留步!”八岁的雨泽捧着本《九章算术》追至门廊,“这道‘衰分术’题。。。”

杨世民驻足俯身,就着晨曦在石阶上演算。不远处,六岁的梦玥正踮脚为母亲整理影卫统领的青铜令牌。卢珊一袭绯色官服——如今她已是正三品内廷女官,掌掖庭与女学。

“相位之重,更甚往昔。”卢珊为丈夫正冠时低语,“今晨暗桩密报,崔琰昨夜密会工部侍郎。”

杨世民目光微凝。自先帝驾崩,以博陵崔氏为首的世家借新帝李承乾猜忌之心,屡屡反扑。上月刚以“虚耗国帑”为由,逼停了江南铁路的修建。

太极殿内,香炉升腾的烟雾模糊了御座上新帝的面容。二十二岁的李承乾衮冕加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椅扶手的螭首——这是李世民病重时留下的齿痕。

“《贞观法典》计十二篇五百条,请陛下御览。”杨世民躬身呈上三尺黄卷。

崔琰突然出列:“臣有疑!法典第七章‘均婚嫁’款:女子可自立女户,承父业。此乃悖逆人伦,乱我纲常!”

殿内哗然。这条由卢珊力主写入的条款,触及了世家兼并田产的根本。

“崔尚书此言差矣。”卢珊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去岁陇西地震,寡妇李氏以女户领赈粮,活幼子三人。若按旧律,田产早被族亲侵吞,母子皆成白骨!”

她怀抱梦玥踏上丹陛,将女童小手按在法典上:“陛下请看,此条墨迹未干处,是臣女昨夜习字时不慎沾染。敢问陛下——”声音陡然锐利,“若他日公主开府,可当得女户否?!”

满殿死寂。李承乾独女刚满周岁,封号永泰。

“卢卿。。。退下。”新帝声音干涩。杨世民看见他袖中拳头紧握——当年那个依赖“相父”的太子,如今龙袍下尽是刺猬般的防备。

朝议在暗流中结束。杨世民刚出宫门,工部主事浑身是血地扑到车前:“相爷!秦。。。秦岭铁路被炸了!”

骊山脚下,新筑的铁轨如巨蟒断成三截。枕木焦黑扭曲,蒸汽机车头栽进深涧,未燃尽的火药味刺鼻。这是连接长安与巴蜀的命脉,三日前刚通过验收。

“死伤七十三人,多是流民雇工。”凤九递上染血的账簿,“但我们在残骸里发现这个——”

半截未炸毁的引信管,内壁刻着波斯符文。杨世民瞳孔骤缩:此物源自格物院五年前淘汰的设计!

当夜,宰相府地室烛火通明。墙上挂满铁路沿线舆图,红钉标记遇袭点。

“三处爆破点皆选在桥隧相接处,非熟知工程者不能为。”卢珊指尖划过地图,“更蹊跷的是,波斯符文是旧版,新式引信早改用阿拉伯数字编号。”

杨世民突然抓起案头镇纸砸向墙面!玉石迸裂声惊得众人噤声。

“查工部物料司。”他声音淬冰,“凡经手旧版火药者,一律拘押!”

五更时分,影卫押来瑟瑟发抖的库吏。熬刑不过,他供出工部侍郎刘忱。兵围刘府时,却见梁上悬着尸身,遗书“愧对相爷”墨迹未干。

“死无对证。”卢珊扯下白绫,“但凤九在刘忱指甲缝里找到此物。”

杨世民捻起丝缕金线——唯皇室贡缎能用此织法。

暴雨倾盆而至,檐下铁马急响如金戈。杨世民独立庭中,任雨水浇透紫袍。十年前陇右救灾,刘忱是第一个带衙役帮他分发土豆的县令。

“相爷。。。”老管家跪呈漆盘,“陛下口谕:罢朝三日,请相爷。。。静思己过。”

盘中《女诫》卷册湿痕蜿蜒,恰翻在“牝鸡司晨”那页。

杨世民忽地低笑出声。笑声渐厉,惊起满树栖鸦。

他解下金鱼袋掷入盘内,提笔蘸墨。素笺上只八字:“才疏德薄,乞骸归田。”

“郎君三思!”卢珊夺笔,“此诏一出,新政尽毁!”

“新政?”杨世民指向皇城方向,“那位要的根本不是新政!他要的是没有杨世民的江山!”

暴雨淹没了争吵。雨泽忽然举着自制浑天仪冲进雨幕:“爹爹看!荧惑星红了!”

铜铸星图上,象征灾厄的荧惑正移向帝星紫微。杨世民蓦然想起昨夜观星所见——那抹红光非但不散,竟凝成箭矢之形!

第十九章权杖之重

次日清晨,罢相消息震动长安。世家车马络绎入宫,朱雀大街酒肆狂歌:“紫袍落,金鱼沉。。。”

宰相府闭门谢客。杨世民在书房焚烧手稿,火盆吞噬了未完成的《格物全书》。卢珊默默将影卫令牌埋进石榴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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