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说“朕念旧情”
,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看着这位曾经意气风发、位极人臣的权贵,如今变成这样。
皇帝说,“可笑。”
他不再看拜敦,转身往外走,没有丝毫留恋。
身后,昔日风光的囚犯,披着枷锁在肮脏卑湿的牢狱里放声长吟。
他自问自答,为自己的这台戏收场。
“甚么大姻亲。
太岁花神。
粉骷髅门户一时新。
那崔氏的人儿何处也?你个痴人。
——我是个痴人!
“甚么大关津。
使着钱神。
插宫花御酒笑生春。
夺取的状元何处也?你个痴人。
——我是个痴人!
“甚么大功臣。
掘断河津。
为开疆展土害了人民。
勒石的功名何处也?你个痴人。
——我是个痴人!
“甚么大阶勋。
宾客填门。
猛金钗十二醉楼春。
受用过家园何处也?你个痴人。
——我是个痴人!
“甚么大寃亲。
窜贬在烟尘。
云阳市斩首泼鲜新。
受过的凄惶何处也?你个痴人。
——我是个痴人!”
连朝看见皇帝的步履,骤然停顿了一下。
这唱词很耳熟,还在宫中的时候,皇帝曾为拜敦在先帝丧期,于家中热闹地铺排《邯郸记》而动怒。
皇帝没有再回头,闭目一瞬,继续往前走。
她在这一声声如流水般的唱腔里,下意识拉住他的袍袖。
皇帝在她即将松开的时候,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就像那天在恭勤郡王府的后花园一样,他们牵紧了彼此的手,并肩走过夜色,走过明暗的生死路,挥别过往,走向天明。
在车上也没有松开。
他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惫,她没有多说,安静地陪他坐着,给他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静默之下,从昏黑的牢狱走到明亮的门外,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