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千里运河关系着京畿和九边的安稳,倘若让朝野上下知晓漕衙高官和乱党勾结在一起,势必会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庙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漕运这块肥肉,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插手其中,一旦漕衙出现赵琮这样的破绽,届时会有无数人以此事作为借口对漕衙大肆攻讦,从而争取从中分一杯羹。
一念及此,范东阳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薛淮的冷静和克制。
薛淮还有一个理由没说。
天子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所以他只能迂回筹谋,尽量用最小的代价推动漕运改革。
“唉。”
范东阳轻叹一声,缓缓道:“你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薛淮微笑道:“有劳总宪费心了。赵琮案发恰如脓疮破口,虽痛楚难当,却是刮骨疗毒正本清源之契机。”
范东阳没有答言。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澄澈的天幕,心中思绪翻涌。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蒋济舟肯定不会承认赵琮所为和漕衙有关,同时藏在暗处的玄元教也有可能狗急跳墙,江南的局势暗流汹涌,这毫无疑问是极其凶险之事。
但是薛淮说得对,漕衙内部的腐朽触目惊心,已经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
“罢了。”
范东阳转身看向薛淮,正色道:“我会立刻将此事密奏陛下,接下来你若还有计划,一定要提前与我商议。”
薛淮心中大定,起身一礼道:“谨遵总宪之命。”
……
扬州南面,一江之隔的镇江府城郊外。
一辆宽敞坚固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周围有数十名剽悍的骑士随行护卫。
车厢之内,身着便装的云安公主姜璃靠在软枕上,悠然道:“二娘,还有几日可至扬州?”
苏二娘温言道:“殿下,最多还有三天。”
“三天……”
姜璃微微一笑,眼中浮现一抹奇异的神采:“应该能赶上那场大戏。”
为皇太后祈福一事已经办妥,公主凤驾于九天前从杭州启程北返,原本姜璃会乘坐福船一路向北,但是四天前她收到扬州传来的消息,当即便决定带着护卫从陆路加速北上。
苏二娘望着姜璃脸上的笑意,有些好奇地问道:“殿下,薛同知究竟想做什么?”
“我哪里能猜到呢。”
姜璃伸手捋顺耳畔的青丝,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