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敞开着,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冬生跪在许淮沅身边,徒劳地试图将他扶起,脸上涕泪横流,眼神里是绝望的疯狂。
看到谢晚宁冲进来,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如同噬人的野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质问,嘶吼道。“是你!是你叫人送来的食盒!是你害了少爷!”
谢晚宁愣了愣,“什么食盒?”
她下意识地扫过案几上那个敞开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精致盒子,又看到许淮沅唇边、衣襟上刺目的血迹和他那灰败死寂的面容,一个冰冷的名字瞬间浮上心头——
十一!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手一搭上许淮沅脉搏便呼吸一窒。
许淮沅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消失,气息更是若有若无,危在旦夕。
“闭嘴,让开!”谢晚宁厉喝一声,一把推开几近崩溃的冬生,扑到许淮沅身边。她指尖飞速搭上他的腕脉,又翻看他的眼睑,探其鼻息,心猛地沉到了谷底。那毒霸道无比,已侵入心脉,寻常药石根本来不及起效!
时间就是命!
谢晚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撕开许淮沅胸前的衣襟,露出苍白的胸膛。同时,她手腕一翻,数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已夹在指间。
“点灯!越多越好!再取烈酒、火盆、干净的布巾!快!”她的声音冰冷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冬生被她的气势所慑,看了看谢晚宁,还是选择了相信谢晚宁,跳起了来跌跌撞撞地去准备东西。
灯火瞬间被挑亮,映照着谢晚宁凝重到极致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残影,快如闪电地将银针刺入许淮沅胸前数处大穴。针尖入体,许淮沅毫无知觉的身体竟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谢晚宁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精纯的内力,以一种极其繁复诡异的手法,重重按在许淮沅的心口膻中穴上,内力如同涓涓细流,却又带着千钧之力,强行护住他仅存的一丝心脉生机。
但这远远不够!
那……只能那样了。
心中一沉,谢晚宁眼中血色弥漫。
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涌入口腔,剧痛让她精神瞬间高度集中,她双手十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又似在弹奏一曲无声的绝命之曲,狠狠拍击在许淮沅周身数十处要穴之上。
每一次拍击,都伴随着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和内力疯狂的流逝。
这是天机楼秘传的禁术——推宫换血。以施术者自身精血为引,强行逆转血脉,将中毒者体内的剧毒引渡至自身,再以秘法封存化解!此法凶险至极,稍有不慎,施术者与被救者皆会血脉逆冲,爆体而亡!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谢晚宁额角淌下,浸湿了鬓发。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甚至透出一种灰败的死气。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许淮沅的身体随着她的拍打剧烈地起伏着,更多的黑血从他口鼻、甚至被银针刺破的皮肤处汩汩渗出。而谢晚宁的指尖,也开始泛出不正常的乌青。
冬生捧着火盆和烈酒回来,看到这一幕,惊骇得几乎窒息。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又诡异的救人场面。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谢晚宁最后重重一掌拍在许淮沅的后心!
“噗——!”许淮沅猛地喷出一大口浓稠如墨的浓血。同时,谢晚宁也“哇”地一声,喷出一小口带着乌黑之色的鲜血,身体晃了晃,几乎软倒。
冬生慌忙扑过去扶住许淮沅,只见少爷虽然依旧昏迷,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口却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那丝几近断绝的气息,终于艰难地续上了。
“少爷有气了!”冬生喜极而泣,声音都在发抖。
谢晚宁却连看都没看冬生一眼,她扶着桌案,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浓重疲惫却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睛,死死盯向门外无边的黑暗。
她甚至不需要思考,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却坚定地朝着十一所在的偏院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流失的生命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