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稍大的时候,花茎深深弯腰,又借着韧劲回弹,激起一层绵延的浪。
而他站在田边,能闻到风里混杂着烘烤植物的味道,如干燥的火烤舐近乎焦糊的芬芳。
就在这金色涌浪的中央,有人站着。风拂过他、也拂过整片汹涌的向日葵;花盘摇曳,如同千万个小小的太阳,在他周围燃烧、旋转,盛大,寂静,而又光明。
“回去吧,”那个人如同讲完了故事道晚安般含着笑,“回去见你自己。我爱的你自己。”
他脚下一空。
岩石从鞋底擦过、肌肤蹭过粗粝的断面;在意识到身体猛然下坠之前,胃先于精神向上翻涌。
耳边是呼啸的风,灌满双耳,压过一切声响。视野中的崖壁飞速上掠,模糊成灰褐色的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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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无意识地挥动,试图抓住什么。
但只有空气虚无缥缈的消散,而他的指甲在岩面上刮出短促的尖响,没留下任何痕迹。
下落。
不断地下落。
楚云天感觉自己肋骨撞上一处突出的岩块,一声闷响、呼吸猝然中断;痛感迟了半秒才尖锐的炸开,明确的想拽着他神魂离体。
整个世界缩简为这垂直的通道,和越来越急的坠落。下方的地面正以沉默又确凿的速度迎上来,欲承载他、或撞击他。
最后是沉重的闷响。
戏剧化的撞击?
更像一袋谷物摔落在地。一切骤然静止。
楚云天听见寂静随即覆压下来。
只有一侧耳朵里持续鸣响着尖锐的杂音,另一侧耳朵紧贴地面、听见碎石正细微地滚落,最终也归于沉寂。
他睁开了眼。
他醒时屋内拉着窗帘,昏沉的天光下床边却柔和的亮着暗灯。
不至于太亮扰醒他,却足够在他醒时让他安心。
楚云天靠在床头,缓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团浆糊。
而且那个人好像还在自己耳边。
他说……
有些温度是能传下去的。
我们都在传递火种,用掌心余温烘烤他人寒夜。那些未烬的星火会落进土壤,等某天破土而出,长成新的光源。爱,原是这般生生不息的事物——有人俯身点燃,有人举着光、继续走。
……那个点燃的人,那个传递的人,那个让自己愿意抬起头的人。
楚云天忽然就惧怕那个人的离开。
也许是凉掉的半壶茶、叠好的被褥、冰箱里说着下一顿继续吃的半块蛋糕……
它们如同那个人延迟发货的快递,沉默的提醒着他曾有一个人在他生命中如此鲜艳的生活、但永远停在了此地。
一切与那个人继续生活下去的计划并没有随此离开,但也无声的告诉他:再也不会继续了。
不,他说好的,不能让那个人离开。
不,他自己是谁,那个人是谁?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