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比夜色更沉的压抑。
荣禧堂内,贾母端坐上位,下列坐着贾政、王夫人、王熙凤、宝玉、探春、贾蓉等核心子弟,连李纨也被请了来。
方才宝玉遇刺、车夫毙命、护卫重伤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王熙凤已将那块刻着“忠”字的腰牌呈上,放在了贾母面前的紫檀小几上。
铜牌在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个“忠”字刺目惊心。
贾政又惊又怒,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腰牌:
“母亲!这……这忠顺王府也太过猖狂!青天白日,竟敢派人截杀我儿!我……我明日便去敲登闻鼓,向皇上……”
“你去告什么?”
贾母打断他,“告他忠顺王府刺杀未遂,还特意留下腰牌给你当证据?”
贾政一愣,噎住了。
宝玉此时已换了干净衣袍,额角的肿包被仔细敷过药,他虽受惊吓,眼神却异常清明,接口道:
“父亲,祖母所言极是。此事疑点重重。那些刺客训练有素,行事干脆,败退时毫不恋战,分明是死士作风。既是死士,行动失败,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身份凭证?这腰牌,倒像是有人故意塞到那死者身上,唯恐我们不知道是‘忠顺王’所为一般。”
探春蹙眉深思,也道:“二哥哥说得对。忠顺王虽与我们有隙,但他为人嚣张蠢笨,若真要下手,恐怕更倾向于在朝堂上构陷,或是如上次长史官那般上门刁难,这般直接派死士当街截杀,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太过直白,反而显得刻意。”
王熙凤丹凤眼微眯,寒光闪烁:“老祖宗,您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嫁祸?”
贾母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那枚腰牌上,声音沉静而笃定:“不是忠顺王。是北静王。”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连王熙凤和探春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北静王府与贾府往日颇有往来,虽近期疏远,何至于下此毒手?
贾母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心,更有决绝:“你们以为,我们献上高产作物,得了皇上封赏,只是简单的忠君爱国?
在那位‘贤王’眼中,这便是彻底倒向了皇上,是与他们划清了界限,是挡了他们之路的绊脚石!
拉拢不成,便欲除之而后快!此番刺杀宝玉,便是要断我贾府未来的希望!
留下忠顺王府的腰牌,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既除了心腹之患,又能挑起我们与忠顺王府的死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今日之事,已非寻常恩怨。此乃立场之战,生死之战!北静王,已容不下我贾府存在!从今日起,我贾府与北静王府,便是你死我活之局!”
这番话如同惊雷,震得众人心神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