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从来乖巧懂事,陈易从没怕惹她不高兴过,哪怕是对殷惟郢,因大殷难缠至极的性子,都时常有所顾虑,但对小狐狸却是极少,偶尔会因爱怜不愿让她难受,但这也不是顾忌,只是心疼罢了。
所以,哪怕知道殷听雪对他与秦青洛的女儿颇有介词,但该让她帮忙写信还是让她来写,如今再稍稍回想,才知道她心底难受。
如今一句话,倒也不算什么安慰,陈易缓缓走过去,轻轻把殷听雪抱了起来,让她坐在大腿上。
“这里漂亮吗……”
这时殷听雪越过湖水眺望远处,这些都是寅剑山的景色,寅剑山是如何的,这里也是如何的,陈易没有想象出更美好瑰丽的景象,创造不出鬼斧神工的奇景,若是惟郢姐有这般的能耐,想必已是云烟缭绕的仙宫。
可是殷听雪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寅剑山苍梧峰虽然很冷,但冷有冷的好,冷才能好好蜷缩在房间被褥里,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太多繁华的景象,只会乱花迷人眼。
这样一想,他们夫妻其实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漂亮啊,要是……”殷听雪顿了顿,接着缓缓道:“有银台寺就更好了……”
陈易看了她一眼。
银台寺…银台寺早已成了一座空壳了,她说过的都不在了,早就物是人非,然而,少女至今仍念念不忘,真是个活在过去的少女。
“要银台寺的话,得回京城去……”说着,陈易瞥见殷听雪亮晶晶的杏眼。
他“呵”了一声,继续道:“没那么早,而且…你到底要哪座银台寺,京城里那座?”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他可以现在便心想事成出一座银台寺在他的心湖里,只是两座银台寺到底算是一样的么,殷听雪自然听得出来。
“京城里…成吗?”
“嗯。”
陈易没有犹豫地应声,让殷听雪都诧异了下。
“怎么?不高兴?”
“没、没有没有,”殷听雪赶忙道,旋即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我们…会回京城去么?”
当年离京可谓惊心动魄,无论哪一步都不能出半分差池,所以她原以为此后一别,便再无回去的可能,连心心念念的银台寺也只能留在记忆里。
“当然要回去,”陈易想起了谁人,冷笑了声,“说不定,是举着义旗杀回去。”
殷听雪一下瞪大了眸子,旋即想起了那心怀异志的女王爷,缩了缩脖颈道:“好可怕……”
陈易要当反贼了,按理来说,自己这个妻子该劝劝他才是的,这样才有贤淑德良的好名声。
于是乎,殷听雪犹豫了下,道:“你…不要犯上作乱呀。”
“我偏要犯上作乱。”
“那好吧,我也劝不了你……”
劝过了,他不听,殷听雪就不劝了,她旋即想了想,天底下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是他妻子呢,哪怕他真听劝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经历过那么多事,殷听雪也不是那些闭门不出的碧玉闺秀,对所谓造反谋逆更多是担心,而且对于太后,殷听雪也并无多少好感,当年襄王府被抄家,便是景仁宫里的旨意。
彼时夕阳西下。
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光晕不再刺目,变得温吞而厚重,穿过苍梧峰上挺拔冷杉的枝桠,在林间投下道道斜长的、斑驳陆离的光柱。
小楼上也落满余晖,木隙与木隙间仿佛碎金流淌,冰冷的瓦片和木檐镀上了一层暖融的光边,苍梧峰上是金色的清寒。
殷听雪便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身子被他宽大的衣袖和臂弯拢着,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隐约感觉到衣衫下传来的温热的体温。
“陈易……”她低低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