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苏阙都只是看着眼前的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或许说是自己的其中一个情感。猛地睁开眼,苏阙盘腿坐在床上上,看着正在打瞌睡的慕容叶淑,看来自己从内景里出来了。
苏阙扶着脑袋有些头疼。那个“喜”有点儿疯癫了吧,自己也没有这样啊。难不成是情绪被放大了?这煞经练起来确实有点难。
不过赌坊老板娘早就打过预防针,所以苏阙也不急。
苏阙心神归位,郑子齐仍立在眼前,见他回神,便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崔甲教你的那套拳,打出来。”
正是心湖中,那文字小人所演绎的拳法。
苏阙将手中的《煞经》轻轻放下,抱拳道:“郑先生,我只是见过一遍,打不全。”
“别叫我先生!”这称呼似乎刺痛了他,郑子齐扭头狠狠啐了一口,与曹墨卿的儒雅气度判若云泥。他盯着苏阙,语气更厉,“让你打便打!能记多少算多少,哪来这么多废话!”
苏阙无奈,在这位“师兄”的威压下,只得硬着头皮搬开桌案,拉开一个略显生疏的拳架。他向前踏出几步,身形摇晃,步伐虚浮,宛如醉汉蹒跚,出拳更是软绵无力,自己看了都觉羞惭,便想停下。
“继续!”身旁炸雷般一声怒吼。
苏阙吓得一颤,只得继续。郑子齐的斥骂紧随而至:“与人搏命,难道因为你拳脚难看,说声不打了,对方便会停手?愚蠢!果然是崔甲看中的人,废物怜惜废物,倒也在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苏阙闻言,牙关紧咬,出拳陡然加重,步伐也沉凝了几分。脑海中,那文字小人心湖挥拳、以水墨山河困锁雪白长剑的景象再次浮现,引导着他的动作。一趟拳走完,浑身已微微见汗。
“再来。”郑子齐面沉如水。
苏阙依言而行,五遍之后,拳风渐起,已不似最初那般松垮。然而郑子齐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谁准你停了?继续!”
苏阙迎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只能咬牙坚持,挥拳不止。
“崔甲这路拳,平庸至极!放在外边,白送都嫌占地方!也就你这井底之蛙,拿来当个宝!”郑子齐冷眼看着少年狼狈的身影,语带刻薄,但他话锋随即一转,声如洪钟,震人耳膜:
“世间拳法、剑术、刀道,哪一样不是千锤百炼而来?如同读书,需反复咀嚼,方能入味。何来天生的剑仙、注定的拳魁?练拳,尤其如此!靠的便是这水滴石穿的笨功夫,靠的是一颗百折不挠的拳心!唯此,方能登临绝顶,成为当世第一流!”
他略顿,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道理刻进苏阙骨子里:
“剑有双刃,身直中正,不偏不倚,求的是平衡;刀乃单刃,势大力沉,常用于沙场搏杀,求的是果决。而拳!”
他声音陡然拔高:“拳是你与生俱来之器!它直来直往,不绕弯子!心之所向,拳即所往!”
看着汗流浃背、却仍在一遍遍重复枯燥拳架的黝黑少年,郑子齐平静的面容下,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嘉许一闪而逝,脸色却依旧冷硬。他转过身,将一套文书掷于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