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更多窗户亮起,更多影子投在窗纸,像一截截被拉长的枯枝,正在寒风里悄悄复苏。
火守到一半,外面传来"啪"一声脆响——
电线杆上的瓷瓶被风掀落,砸在石板街,碎成白光。
紧接着,灯光一闪,整座厂房瞬间陷入黑暗,只剩炉膛里残余的橙红,像一颗将熄未熄的心。
"停电!"有人低喊。
风机停止转动,炉温开始无声下滑,像有人悄悄拧开水闸,把热水一点点放走。
我心脏猛地一紧,却听见自己声音出奇冷静,"备用柴油机,三分钟内点火。"
聂小红早已蹿出去,绝缘钳在她手里变成拐杖,"当"一声撬开柴油机箱。
林静扑到炉门,用身体挡住风口,防止冷风倒灌,"温度不能掉!"
我摸黑冲向柴油机,手指被铁皮划破,血珠滚进掌心,却顾不上疼——
火不能灭,花不能谢。
第十二章风炉·花火初锻
柴油机手柄冰冷,像一条冬眠的蛇。
我双手握住,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压——
"咔、咔……"
齿轮咬合,发出艰涩的抗议,却迟迟不肯醒。
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巴,悬而未落,被寒风冻成细小的冰针。
第二下、第三下……
手臂肌肉开始发抖,像有火在筋脉里烧,却找不到出口。
忽然,一只覆着薄茧的手覆在我手背上——顾骁。
他掌心滚烫,声音低哑却稳,"一起。"
我们同时用力——
"轰——"
柴油机喷出一股黑烟,像一条被惊醒的龙,抖落满身铁锈,开始咆哮。
风机重新转动,炉膛发出满足的"嗡",像巨兽深吸一口气,继续它的低吟。
灯光亮起,我看见顾骁手背被划破的血痕,与我掌心的血交汇,在柴油机壳上留下一抹暗红,像谁给铁器点了一枚朱砂印。
电恢复后三十分钟,炉门再次开启。
热浪扑面,像有人猛地掀开蒸笼盖,白雾瞬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