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任务?”谢天华从山上跑下来,看见辛永贞,开口就问,他猜一定又是棉花的事情。
“有一项特殊任务。”辛永贞瞅瞅跟在后面的李斌武,李斌武知趣地离开了。谢天华跟了过来,辛永贞慢步走向一个掩体,说:“这项任务……”
谢天华现在最怕的是向他要棉花,他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摆困难不是他的习惯,支支吾吾会让这女人小看,再说黏黏糊糊也不是他的性格。“你直接说,棉花这事,现在还办不到,我正在想办法。”谢天华先急了,“你回去告诉赵局长,再给我半个月时间,不信驼峰口铁板一块。”
辛永贞笑了,说:“不是棉花的事。”
“不是棉花?”谢天华挠挠头,“还有啥事比棉花紧要?”
“有。”辛永贞脸红了,声音也小下来。
“啥事?”谢天华满脸不解。
“结婚。”辛永贞低头用脚尖蹍着土疙瘩。
“你结婚?”谢天华还在犯迷糊。
“是你。”辛永贞笑出了声。
“我?”谢天华摆摆手,“我没这事。”
“你和我,就有你的事了。”辛永贞盯着谢天华的双眼,“怎么,不愿意?”
“我,这个……”
“这个什么?愿不愿意一句话。”辛永贞重重哼出一声,“你还拿捏什么?这种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我……我没说不愿意……”谢天华干工作是一把好手,谈情说爱还真不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好,那就是愿意了,我回去申请,组织批准后就把事办了。”
辛永贞转身就走,“听我通知。”
“不行!”谢天华突然喊出一声。
辛永贞脸一红,丹凤眼瞪了起来,问:“怎么,我还没走就反悔了?”
“不是反悔,”谢天华说,“棉花问题没解决,却赶着结婚,让同事们怎么看。”
这个理由辛永贞没法反驳,转过身来说:“这倒也是。不过,棉花这事,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不知道,天天都在想办法。”
“我过来帮你。”
“想不到办法,过来也没用。再说,你不避嫌,我还怕人戳后背。”
“怕什么?都要结婚了。”辛永贞笑出声来,“回去我马上报告赵局长,获准后就来帮你。”
“你不用来,让黄老六来找我,他那几头牲畜或许用得上。”
黄老六来到税卡时带来一个消息。他们村进步地主黄大眼的二儿子黄成希在驼峰口当连副,黄大眼多次去信让黄成希脱离敌营回到边区工作。谢天华听完,拉上黄老六就去找黄大眼。黄大眼说黄成希没做过恶事,一直有回边区工作的想法,想给边区做些事情,弄些枪弹或轧花机、发报机什么的。谢天华不想让黄大眼知道太多,只让黄大眼给黄成希写了一封信,意思是协助来人办好要办的事情。这个黄成希到底怀的什么心思,谢天华吃不准,可为了搞到棉花,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黄老六的驮队等在窑门口,除了谢天华、黄老六,一块儿去的还有李斌武。快要出发时,辛永贞突然来了,非要跟着去,谢天华坚决不同意。这时候,经过税卡的一个商贩无意中透露说,驼峰口近来盘查得越来越严,他根本进不了镇街,空跑一趟不说,这几头牲畜还差点儿被没收。
如果连镇街都进不去,怎么找黄成希?搞棉花就更别提了。
驮队只能暂时待命,谢天华又犯难了。
“我有办法,”辛永贞说,“我骑驴回娘家,他们总挡不住吧。”
“哨兵一盘查就露馅了,驼峰口你又不熟悉,娘家在哪里都说不清,一露脸就出问题。”黄老六边抽旱烟边说。
“有道理。”谢天华附和。
“这不行那不行,还能咋办?”辛永贞瞪起丹凤眼,手一挥,“不行就冲进去。”
“你去给大伙做饭。”谢天华一拉辛永贞,“赶紧去。”
辛永贞边往窑外走边说:“我只会做洋芋糊汤。”
“没有洋芋,只有南瓜。”谢天华瞅着辛永贞的背影,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说:“黄大眼说过,黄成希有一个妹妹在榆林三中读书,而且黄成希很疼爱这个妹妹。”
李斌武一直坐在掌炕上抽烟,听谢天华这么说,就猜到他想让辛永贞扮成这个妹妹去见黄成希,说:“没人预先知会一声,黄成希扣了永贞咋办?”
“不怕!”辛永贞拿着一把小红葱猛地推门进来,“他能舍得下他父亲和真妹妹?”
“应该舍不下。”黄老六说,“他们家很进步,黄大眼主动献了五十垧山地,每年都多缴公粮,还带头给自家佃户减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