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奸除恶?误会?”
灯光晃动着从背后打过来,庄聿白看不清眼前人表情,更猜不出对方心思。
“大哥,好汉,兄台……真的是误会!我只是过路的……好人。不然你检查下么,看家中是否少了东西……除了那几张饼。”
勇夫不可怕,最怕勇夫有文化。庄聿白没料到能文能武还懂法。按他说的,就算今天把自己打死,那也在法度之中。武力和法力,自己可是一个也不沾边。
“家中遭了难,出来找口吃的。”见对方没有进一步逼问,庄聿白忙补了张感情牌。这句是情急瞎编的,吃光人家的饼总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对方带着那团影子靠过来,气息越来越近,庄聿白似乎闻到对方身上的墨汁味。压迫感太强,庄聿白不觉屏住呼吸,可他屏得好辛苦,马上要喘不上气、要窒息了……好在这团影团倏忽抽离。
“你是平宁州的?”头顶的声音和缓下来,刚要转身,似又想到什么,“整个这一代,只有平宁州前段时间发了水,不过粮田半数已经救下,何况去年是个丰年,夏收又在即,何至于出来逃荒?”
身上绳索绑得难受,庄聿白挣扎两下,额角已经微微渗出些细汗。我哪里知道为何要出来逃荒?总不能说自己祭河没死成吧。万一他将自己送回去,岂不是又得重新死一遍?
“今日是我吃光了你的饼,也是我挥棒打了你。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吧!”
夜色遮挡下,庄聿白上了脾气。
薄薄一层月光覆上来,盖住捆缩成一团的庄聿白。手腕轻盈瘦削,透出一股苍白的倔强。
孟知彰眉心微蹙,视线在眼前人身上停留片刻,抬脚出了门。
听声音这是去了灶屋。庄聿白如释重负,强烈的压迫感,随眼前人衣角一起消失在门侧。
他在床上稍稍翻个身,大大喘了几口气,但还没等他喘匀,就戛然止住。
柴院空荡荡、沉寂寂,灶屋传出的声音,越发清晰、刺耳。
“叮当——”金属碰撞,
“嘎吱——”绳索勒紧,
……
庄聿白睫毛微颤,心一点点下沉。……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他支棱起耳朵,尽量不错过每个细微声音。脑中各种分尸纪录片场景纷至沓来,捆绑、碎尸、掩埋……谁曾想自己马上就要以身入局、为这个世界贡献一起分尸案?
这是穿越到一个什么地方啊,又是聚众祭河,又是暗夜碎尸。庄聿白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放硬话的。
漫长的等待中,孟知彰托着他巨大的影子走回来,一只口袋重重床前一放,不知装了什么。他又掏出一个布袋,摆在庄聿白眼前。
这是做什么?
庄聿白心中练习的那句“好汉饶命”终究没喊出来,倒是眼前人先开了口。
“家中米粮不多,加上今日新得的一百文,支撑你回到平宁州没问题。”
孟知彰并没有等床上人道谢,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这个不速之客有什么反应。他坐回桌前,将火苗挑亮一些,掏出书本纸张,旁若无人写起字来。
“你……不报官,也不杀我?”庄聿白被这一顿操作搞得有点懵。
孟知彰手中的笔在砚台中打了半个旋,吸足墨汁:“今日夜深了,你暂且宿在这,明早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