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关于葡萄藤,我想和云先生谈谈。”庄聿白眼神诚恳而认真,想起那个即将成为现实的葡萄王国,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过眼下连个葡萄叶子还没摸着,冷静。冷静。
“需要我做什么?”孟知彰对上庄聿白的视线。
心思一下被猜透,庄聿白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孟知彰这健硕的胳膊放在这,天然打蛋器,不好好利用下岂不亏?
云无择那盏茶的做法提醒了庄聿白,他要带一道温柔的菜去和云先生谈——雪绵豆沙。
庄聿白看来,不管云先生与骆先生是何种关系,能毕生为其隐世守墓,连所送之树的叶片都视若珍宝,骆先生离开后,云先生这二十年来的酸楚有几分,哀伤有几分,午夜梦回时那份潮湿心境下欲哭无泪的伤痛又有几分,恐怕只有云先生自己知道。
庄聿白相信,云先生守着的不只是一个亡人,更是曾经的曾经,两人伯牙子期、相濡以沫的过往。
若庄聿白能以其他方式更好地帮云先生守护住曾经的这份感情,或许他自己葡萄园的梦想也能成真。
此时家中没有茶筅,一双竹筷,一只瓷盆,五枚鸡蛋,手指搓蒜捏出蛋黄后,庄聿白请孟知彰开始手动打发蛋清。
孟知彰坐在石榴树旁,悬肘挥臂。庄聿白去牛婶家借来半碗豆沙馅的空档,半盆蛋清已完美打发,细腻润白,筷插不倒。
庄聿白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开发利用孟知彰的这个打蛋功能。
打发后的蛋清加入淀粉,慢慢搅拌顺滑。起锅热油,豆沙搓成小团,裹上厚厚蛋清湖,入锅缓缓烹炸。“云团”浮于“海面”,周身染上金黄色即出锅装盘。
“孟兄,尝尝如何?”庄聿白先为孟知彰夹了一只。
“外壳如云似雪,绵软蓬松;内里馅实沙密,细腻甜润。云先生应该会喜欢。”
“云先生喜欢,那你呢?”庄聿白也拈了一块,视线避开孟知彰,追问,“你,喜欢么?”
庄聿白和孟知彰在院中石榴树旁分食雪绵豆沙时,货郎张已踩着斜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端午节是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街巷人越多,生意自然就越好。像货郎张这般走街窜巷赚辛苦钱的,更没有休息的资格。
明日便是端午。货郎张今日比往常散摊早了些,日头还高,他已经大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喜气洋洋,边走边不时地往那货担上瞅一眼。
上面放着一兜新买的过节之物。
近来生意好,除了日常开销外,家中竟然也能存下些银钱。虽不多,有结余,日子才能过得更有盼头。趁着过节,货郎张买了些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让阿爹阿娘还有粟哥儿高兴高兴。
货郎张到家时,他家夫郎粟哥儿正在烧制艾草灰。满院狼烟四起,拖着沉重身子的一个人,就在那烟火中弯腰“咳咳咳,咳咳咳”。
货郎张吓得魂掉了一半,忙扔下担子,冲进烟雾中将人扶出来,又搬了个凳子让粟哥儿先在风凉处坐下。
“早起不是说了么,这艾草不急,等我回来再烧。你怎么……”货郎张拿了湿帕子帮人擦着被烟气熏得灰一块黑一块的脸颊,满眼心疼。
粟哥儿将巾帕接过来,腼腆笑了笑:“我想着你在外面走这一天也是辛苦,便擅自做主烧来试试,谁知弄得满院是烟。”
货郎张忙去倒了碗水让粟哥儿压一压口中烟气:“你没烧过,弄不惯的。暂且歇歇,这里交给我。”
艾草是用来煮粽子的,艾草碱水粽是货郎张家每年端午必做食物。往年采摘芦苇叶,包上杂米,每人吃上一只,这个节就算过了。
今年不一样了,自从有了这金玉满堂的营生,货郎张顿觉生活有了底气,今年的粽子自然也扎实有底气。货郎张买了黏米,更包了些梅干、杏脯。
粟哥儿最近爱吃酸,做些水果馅粽子,哄他开心。
货郎张将买来的那一兜东西拿给粟哥儿,自己则去料理那堆正在冒烟的艾草灰。他用树枝向下挑起草堆,空气疏通后草叶尽燃,烟气自然也就散了。
粟哥儿坐在那里看货郎张忙着。公婆去了田中,为眼前的夏收做准备。烧艾灰这些事情原本也不用粟哥儿动手,是他自己过意不去,总想着多为这个家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