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儿十八九岁的样子,迎来送往落落大方,性子温和恬静,举止也斯文?。庄聿白?此前还以为是周掌柜请来的伙计,现在再想,和周青倒有三分神似,八成?就?是牛婶提到的这位弟弟了。
“打过照面,为人处世都妥帖周全。婶子怎么想起问他?”
“随口问问罢了。”
牛婶能听出庄聿白?对此人的赞赏,眉间却聚起愁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往回咽了咽,强行换了个话题,语气中带着对儿子的埋怨。
“周掌柜家的茶炭,每次都是派茶坊小厮亲自来运的。家中事情本来也多,大有还回回都要跟前。一去大半日不?回来,也不?明白?在城中怎么就?这么绊脚。你说说这……”
叮叮叮,庄聿白?眼前一亮。八卦的雷达登时?响了。
牛大有一向不?修边幅,花钱也谨慎。府城回来时?,除了给家中采买的东西,竟还偷偷买了一只香囊,藏着掖着的。庄聿白?软磨硬泡的几次都没能看上一眼。
今日一想,这不?就?对上了嘛。肯定有情况。
“人家是城中的公子哥儿,咱们是泥地炭灰里刨食的。有些心思,根本就?不?该动!”牛婶止不?住叹气,“我这些时?日正托媒人呢帮忙看着,不?管美丑,只要性情好,俩人合得来就?行。”
庄聿白?正想帮牛大有分辩几句,却听牛婶又道:“嗐,不?说他了。提他我就?来气。你和知彰怎么样?”
最怕长?辈突然的关?心。
“我?”庄聿白?一愣,不?是在说大有么,这“祸水”怎么就?引到自己身上来了?话题转换得太?快了些。不?过面上仍然笑着,“我们……还是老样子,都还好。”
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就着手中那盏温暖、微甜的黄芪枸杞热饮,牛婶开始了对庄聿白?的围攻。
“知道你们忙,忙着生?意,忙着读书。但终身大事也要上上心呐。这婚事只差最后这个婚礼了,看什么时?候办了,牛婶就?放心了。”
庄聿白?添了些热饮到牛婶杯子里:“婚礼……不急的。”
“怎么能不?急呢!”牛婶一脸正经看着庄聿白?,“实在不?行,你们先?把孩子要了。”
“……孩子?!”庄聿白心内一慌,手中茶盏险些滑落。他忙稳住,假装无?事地喝口茶顺气。怎么又是孩子?上回“无?中生?孕”一事,现在搞得他都不太敢离孟知彰太近。
“上次让婶子空欢喜一场,还以为你有了。”牛婶叹口气,认为这群孩子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又猜想庄聿白?是有什么后顾之忧,忙又补充,“虽然知彰娘去了,但你放心,还有婶子在。婶子伺候月子还是有经验的!”
“……啊,不?行……”庄聿白?显然是被这份热情惊到了,慌不?择言,脱口而出。
“……不?行?什么不?行?”牛婶满脸疑惑,凑近,小小声,“你说知彰他……不?行?!不?能吧!这孩子从小块头大,力气也大,怎么会不?行呢!”
“……”
孟知彰行不?行,他庄聿白?真的不?是很想知道。可牛婶看样子并不?想停止这个对话,还说让牛叔去隔壁镇子上问问那位老中医。
庄聿白?脸上的表情已经很热闹了。如果求神有用,他此时?尴尬得都想跪下来,求神明将他原地带走。
柴门响动,孟知彰引着刘叔进来。
神,这不?就?来了么。
牛婶见有客到,忙起身告辞,走到门外又拉着庄聿白?袖子悄声嘱托:“你得空了,帮婶子劝下大有……”
“婶子劝什么?”庄聿白?搬了两颗圆滚滚的菘菜放进牛婶竹篮中。
“啧,这孩子!跟婶子装傻!还有知彰的事,你也好好上一上心。”
庄聿白?回来时?刘叔仍站外院中和孟知彰聊些什么。
“刘叔进屋,风炉上热着热饮,您老喝一盏,搪搪雪气。”
雪比方才大了,洋洋洒洒往地上落。
“我就?不?进屋了。”刘叔看看庄聿白?,又看看孟知彰。既焦急,又为难。
孟知彰回屋拿了件厚斗篷与庄聿白?披上,三人迎着风雪往山中走去。
“早时?来了信差,看到是我家公子的亲笔信,先?生?激动坏了,等不?及进屋,就?站在风天冷地中将家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