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认为薛启原这是向新妇示好。但拿家中生意示好……到底年轻,行?事莽撞了?些。
所以苏晗一开?始管铺子,底下掌事多不服气。虽面上不显露,但这些办事办老了?的老江湖们手上一松一紧便大?有乾坤。一件事他们完全可以做十分,但到苏晗这边,他们只做到七分便来请少夫人的示下。
这里面的弯弯绕,薛启辰看不懂,苏晗哪里不明白?。他们这是静观,更?是试探。
用人如熬鹰,若降服不住手中猛禽,被猛禽反噬之事并不少见。
苏晗虽年轻,却不是那温室里的小白?花。更?准确地说?,她称得上是一位不错的驯兽者。
她胆大?心细,极有耐心,不急不躁,不动声色。只等猛禽一时疏忽大?意,露出纰漏,方猛地咬住,拼着被对?方巨翅利爪重伤的危险,也绝不松口。直到猛禽完全降服,能?为自己所用。
这一招,用一次就够了?。降服群首,其他人自然?不敢奓翅。
但让手下人完全信服、死心塌地跟随,苏晗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商机敏锐度、精准判断力,以及果决的行?动力。而且作为女子,苏晗又有其柔和细腻的天然?优势,不论合作伙伴还是身边办差的,都能?在冷冰冰的生意背后,感受到一些细致周全的观照和温度。
苏晗不仅是管家还是管账都很有一手,账面清楚,带人恩威并济。严于律己的同时,也能?用人唯能?,不问出身。
铺子里及商队中还雇佣了?几个西?境北疆之人,表现出色的还当上了?小领事。景楼后厨前厅以及成衣铺子里,还能?见到女子厨师和裁缝的身影。这在府城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刚开?始也有不少阻力和压力,但苏晗就是做到了?。
时间久了?,薛家上下皆真心信服这位大?少夫人。连大?公子身边办差的,若一时寻不到人,也会来问问少夫人的意见。
不过连身边办差之人都知道时不时去少夫人跟前刷下存在,而作为少夫人的枕边人,薛家大?公子薛启原见苏晗的次数,不论当众还是私下,却是越来越少。
若说?大?公子对?少夫人不上心,那绝对?冤枉了?薛启原。凡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第一时间让身边小厮好生交到墨儿手上。家中田产铺子更?不用说?。除了?下聘时已经作为聘礼列入少夫人名下的,二人成亲这几年,陆陆续续寄在苏晗名下的薛家产业,没?有一半也有四成。
但有些事,越努力越挫气。
少夫人向来对?这位大?公子礼敬有加,随着更?多家资强行?塞到她名下,苏晗眉间明显填了?愁绪。二人似乎也越走越远。已经很久没?人见到二人坐在一起?用过饭了?。上一次薛启原踏进苏晗所在的西?院,也早不知是何年何月。
连感情这方面迟钝三分的庄聿白?,都看出这二人有问题。大?有问题。
“要我说?,就是我兄长不懂女孩子的心嘛!”薛启辰把点心碟子往看账簿的庄聿白?面前递了?递。他拿庄聿白?当朋友,凡事都喜欢跟庄聿白?讲。
出了?正月,日头?没?那么冷,空气中也开?始透出些暖意。议事堂外几株红梅花开?正盛。
小各庄议事堂平时空着,庄聿白便让人连堂前空地一并收拾出来,作为金玉满堂的生产基地。他自己定期来看看。
薛启辰城中待惯了?,觉得闷。每次庄聿白到各庄他都乐颠颠跟着来。当然?他提前向他兄嫂报备过的,美其名曰跟着庄聿白学做生意,学管庄子。
薛启原和苏晗对庄聿白夫夫非常信任,薛启辰跟着庄聿白?他们自是放心。至于薛启辰真学、假学、能学几分,就不得而知了?。也没?人真的会去计较。
“这口气听着像是你很懂似的。”庄聿白?从账簿上抬起?视线,就薛启辰手里捡了?块栗子糕,吃了?半口,忽又弯起?八卦的眼?睛,“难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倒没?有,但我看戏听曲啊,话本?子也读不少。”薛启辰挺了?挺腰板,一副博闻强识的模样,“哄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要会投其所好嘛!我兄长倒好,只会送田庄、送铺子。”
“你长嫂娘家离得远,有些产业傍身也是好的,你兄长是想让你长嫂心中踏实?安稳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庄聿白?现在倒是很能?理解薛启原这样做的用意。
“我长嫂乃女中英豪,哪需这些身外之物让自己心安。”薛启辰叹口气,“关键还是应该怪我兄长,根本?不懂我长嫂的心思。”
庄聿白?得知薛启辰兄嫂异院而居时,手中点心都惊掉了?。夫妻之间同床异梦的不少见。分院住,分床睡,十天半月不见一次面的夫妻,真不多见。连他和孟知彰这种人前夫夫人后兄弟的关系,都会挤在一张床上睡。
议事堂院子里佃户们各司其职,水洗淀粉,剥虾斩泥,还有人将上一批已晾干的坯片用整洁的细麻口袋仔细收起?来。天冷,众人做活用的水皆是温水。风炉上还炖着红枣黄芪暖汤,佃户们可以随时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