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言重了。薛家?有此大义?之举,乃西境将?士之幸事。军衣运出前?,凡大事小情,孟某愿意每日来铺子里与薛兄一同商议。”
这日孟知彰刚进铺子,便被薛启原一把拉住:“孟兄,好消息。今早小厮来报,说贵夫郎与家?弟弟最迟明日也就回来了。”
“最迟明日?”孟知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眉梢暗不可察地扬了扬。
“是。”薛启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轻松,微微一笑,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也有可能今日。”
苏晗今日陪家?中老太?太?吃斋,薛启原与孟知彰对齐今日军衣进度后,便在景楼简单用过晚饭,一同回了薛家?。
或许孟知彰自?己也没意识到,自?从听说庄聿白一行马上回来后,眸底平添了柔光。整个人的感觉也较平素稍稍活泼了。
不多时,墨儿亲自?捧了个食盒来。少夫人特着?小厨房炖了两盏莲子雪梨羹,润肺去燥,正适合这个季节。
“晗儿这个甜羹的方子甚好。孟兄一起尝尝。”
薛启原端了一盏给孟知彰,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幸福的喜悦又?从眼角溢了出来。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杀伐果决的商界枭雄,竟会有此羞涩小儿郎的一面。
夫唱妇随,看来二?人感情较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孟知彰接过尝了口,细润微甜,确实不错。原来夫妇之间感情好,旁人也能看出甜来。
两人在议事厅闲话的空档,薛家?不少人来议事厅回话。当?铺账房先生来对账簿;药材行掌柜交了些黄芪麦冬等样品过来,说老师傅们?都?验过了,只等大公子看过他们?就派人去交钱收货;薛启原刚点了头,这边当?铺的掌柜又?走了来……
薛启原怕怠慢了孟知彰,一遍遍着?人上茶上果子,不时将?一些药材小样拿与孟知彰品评。
说这批黄芪不错,质地坚韧,金盏银盘菊花心?,又?说庄聿白体格较弱,他可以让医馆郎中用这批黄芪专门开一个调理的方子。
孟知彰口中言谢,说他家?夫郎身子确实弱些。可一想到庄聿白此前?被人沉河祭身伤了身子,孟知彰心?中便被狠狠揪了一把。
窗外人影憧憧。稍有动静,孟知彰的视线不觉便跟着?移向窗外。当?然,进来的始终都?是薛家?前?来回话之人。
天色越来越晚,只是说最迟明日来,说不定今晚他们?在城外歇看,明早再往回赶。方才孟知彰眼中的光,渐渐熄了。
茶点果子上到第三轮时,城门外查探的小厮回来了,说城门口三里外都?查看了,并?未见二?公子和庄公子一行。
孟知彰看看天色,自?己再等下去,就有些失礼了。他起身正要告辞。忽听外面街道上,一阵车马响。
小厮们?一听,忙向外迎去:“说不定是二?公子回来了!”
孟知彰跟着?向门外看去,下意识整整衣襟,薛启原笑着?邀他:“说不定是呢。我们?也去门外看看。”
两人刚走至庭院,隐隐听着?院外车马响似乎向远处滑去。两人正疑惑,迎头看见方才兴匆匆跑出去的小厮垂头丧气走了回来。
“根本不是二?公子。不知谁家?公子哥喝多了,正驾车满街跑。”
“八成是骆家?那位,此前?行事就有些颠三倒四的,去岁武举台上被一只黑犬当?众下了裤子,越发离谱了。”
“大概率今春就要去西境了,府城没他几天好日子过了。”
薛启原瞪了小厮们?一眼,众人忙住声。
“马上关?城门了,孟兄今日在家?中歇一夜,或许路上耽搁,明早他们就能回来了。”
薛启原吩咐小厮去赶紧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出来。
“不了。明日书院还有早课,今日先行告辞。”
孟知彰恢复沉稳矜持,得体拱手?辞别,一颗心却不知何时彻底沉下去。
薛启原派车送孟知彰。孟知彰没拒绝。上了车,一路无言,眼眸越来越深。
马车刚拐至正街,方才那几个御车奔驰的公子哥驾车又?绕回来,冷不防冲撞到孟知彰的马车。孟知彰方才愣神,没留意,混乱中胳膊一下撞到车厢。
素来沉稳的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团无名之火。今日他倒要看看是哪家?纨绔公子哥竟这般莽撞。孟知彰深呼一口气,冰冷冷地掀帘下了车。
一个完整车队,高头大马后跟着?三四辆马车,很?是气派。
孟知彰眼神越发冷了。看着?车队严整以待的样子,不像没有教养的浪荡公子,方才满街横撞又?是何缘故!
越过前?面这几名护卫,孟知彰将?冰冷的视线扫向中间那辆马车。
只一眼,皑皑松雪落,遍地桃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