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庄这新庄主,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去年春天平宁州祭河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猜那祭河之人是谁?”
众人围拢上来,放低声音:“这事我知道,说是怕角江发水,整族人便决定送个人过去安抚河神。送去的听说是个未出阁的哥儿。难不成……”
刘安不屑地点点头,又狠命攥死更多小虫:“没错,就是这各庄的新庄主,庄聿白。他以为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了什么秀才夫郎,就没人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
“呀,祭了河的人,还能活着?”有人一听,紧张起来,“别不是怨气太重,回到阳间来为自己伸冤复仇的吧。”
“别瞎说。”上了年纪的人稳得住,“那是人家命大。我亲家公的表弟在那庄子上,我远远见过那庄主一次。人斯斯文文的。主要是本事大,我我亲家公的表弟在炭窑上帮工,一月有近一两银子的进项呢。他虽年纪轻,管庄子的时间也短。可他们庄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不赞他是这个!”
这老汉说着高高举起大拇指,眼中满是羡慕。
“李老汉,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各庄怎么了?您要是觉得各庄好,大可搬去那边,省得天天眼馋肚饱的。”这刘安说话没个轻重。
“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在这。这药我是做定了。我不仅能做出来,我还要卖出去,若小爷我高兴,还能打着他庄聿白的旗号向外卖。他若是敢说个‘不’,他过去那些乌糟糟的事,我当着他们全庄子人的面全给他抖搂出来。到时看他这个庄主的面子往哪搁!”
“你就吹吧。”有人深知这刘安的品性,不停摇头。
这刘安他算是庄主骆家二少骆耀祖身边的小厮,因老子娘在庄子上做事,平时一有时间便来庄子上耍威风。眼下薛耀祖正着手准备去西境,这位祖宗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的,身边大小跟班自然像陪嫁一般,都要跟了去的。
西境,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人过去能有好?而且跟过去是要打仗的。虽说骆家上头有人,骆家二少过去也只是走过场,不论是训练还是上阵迎敌都有人替他。但身边小厮们的处境恐怕就没那么优渥了,何况自己还是个外围小厮,平时还要给那几个近侍端茶递水,想必去了那边日子更难熬。
这刘安心里虽不大情愿,但也没办法。现在能做的是帮着自己多搞点体己钱。此时不多弄点银子,到了那边花什么?
“到底人家现在是秀才夫郎,听说一向和薛家交好,薛家那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儿常和他混在一起。而且能让薛家将这样一个山好水好的庄子拱手交到他手上,想来此人不简单呐!”
“哼!祭河之人,不是妖孽转世是什么?自然是不简单的。但我刘安就是不信邪。何况连他一个哥儿都能做成的药水,能有多难?”
刘安觉得眼前这些人都是没见识的乡野村夫,瞻前顾后,等他将药水做出来,到时可别捧着银子、求爷爷告奶奶地来求自己。
在骆家这些年,在骆家药铺搞些硫磺出来还不算难事。
硫磺和生石灰都有了,到底怎么熬煎,刘安心中没了底。不过大话他都说出去了,不能露怯,不能怂。
他向各庄人打听操作手法,倒不是人家不告诉他,委实没人见庄聿白怎么做的。听说当时只有薛家二少和那什么然哥儿在身边。薛家二少,刘安是见不到的。至于这然哥儿么,刘安眼角流露出一丝狡黠。
第二日一大早,刘安和他娘带着一篮细面果子,巴巴送到卓阿叔家里。说是听闻卓阿叔种田技术好,特来请教。
卓阿叔看着两个不速之客,心中也犯嘀咕。这二人所在庄子是骆家的,薛骆两家的恩怨满府城皆知。且这刘安素日与他们并无往来,今日无故献殷勤,倒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虽诧异,但抬手不打笑脸人,卓阿叔便应着来人诉求,将草木灰防虫的法子说了。
那刘安会来事,笑得不可无不可,又细细问过如何烧制,每次扬撒多少,何时扬撒等等,并谦卑地记在心里。
卓阿叔许久没见过这般好学的年轻人,一高兴便又多聊了一会儿,并让然哥儿去多做些早饭,请来客吃过饭再走。
刘安也没客气,帮着忙前忙后,又将然哥儿里外夸了遍,不仅人长得好,脾气秉性都是上乘的,若不说,谁能知道是咱们庄户人出身?这都是卓阿叔教养的好。
“换身衣裳,即便扔到那些公子少爷们堆里,也是上乘人品。”跟在骆耀祖身边,刘安哄人的功夫如火纯情,夸人的话也是手到擒来。
“我们小刘庄的虫蚁都要成灾了,为何我们一路过来,贵处竟鲜少见到飞虫?”
刘安满脸疑惑。终于绕到了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