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彰将?酒盏放回桌上?。抬手覆上?庄聿白安慰自己的?手背,以?示感激。
庄聿白手心一紧,加在自己手背上?的?力度,让他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动?了动?,想将?困在孟知彰手掌和手腕之?间的?手收回手。不过还是迟疑了。
他知道此时孟知彰心中的?愤恨,也理解他这份化不开的?哀伤。
孟知彰终究算是同云无?择一起长大的?,云先生?也称得上?是他的?启蒙老师,制茶技艺也师承云先生?,而且一直以?来云先生?对?其照料有加,甚至让孟知彰同云无?择一起拜长庚师父为师,练武强身。
云先生?的?这份恩情,孟知彰是还不清的?。所以?云先生?这么年守在心中的?这份哀痛,也是孟知彰解不开的?心结。
庄聿白迟疑片刻,终究没有收回手。作为夫郎,当着薛家夫妇和薛启辰的?面,若这般强行从?孟知彰手中撤出手,孟知彰作为丈夫的面子,便荡然无?存了。
他不能这么做。
作为朋友,此时是孟知彰最为柔软、伤心的时刻,若自己现在选择转身离开,让他一人如何承受。这和往本已受伤的伤口上?撒盐,又有何区别?
庄聿白哪里忍心这么做。
庄聿白的?手,终究没有收回来。
被握在宽大有力的?掌心的?手,又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腕。是安慰,也是表态。
他庄聿白,会一直在。
似乎此事哀伤之?人意识到庄聿白的?这份心思,很是领情。将?掌心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两下,当做回应。
好在,席间除了庄聿白自己,大家对?此事宽容度都很高。
“此事,我?确实也问过一些府城当年的?老人。”薛启辰亲自给孟知彰夫夫添了茶,又提醒妻子若身子有任何不舒服,一定告诉他。
“这件事,当年在府城闹得很大。倒不是骆家苦主来闹。骆瞻只有一个足不出户的?老母,凭她再闹又能闹出个什?么?怪就怪在并没听说薛家有人闹,直到不久后骆瞻母亲辞世,大家方才发现他还有个老母亲。至于骆瞻还有一个遗腹子之?事,从?未有人提及过此事。众人口中,骆瞻未有婚娶,并无?妻室。不然怎会有长公主榜下捉婿一事。”
孟知彰一双眸子望过去,没有任何情绪。似乎望向很远的?过去,又似乎跟着薛启原的?话,在认真?还原当年那不堪回首的?场景。
“后来这案子,是如何结的??”孟知彰喉头滚了滚,似花了力气才将?这话问出口。
薛启原重新落座,神情更为严肃:“不到三日骆家就将?骆瞻的?尸首运了回来。官也是报了的?,不过是尸身运回在前,府衙伸冤递状子在后。”
薛启原似想到什?么,顿了顿,“不过很快这几个歹徒便被捉住,而且没等到秋后,直接伏法定案。”
“如此快便结案处刑,不知该庆幸苍天有眼,还是该说一句草菅人命。”
孟知彰语气中忽然多了悲愤。他猛地起身,眸底带着恨意,不过冷静片刻,为薛家兄弟斟满酒。
众人皆未见孟知彰有如此情绪外露之?时。不过“草菅人命”一说,似乎也并不那么让人意外。
“那几名游匪流寇当真?是惯犯么?真?能如此精准杀人后又乖乖等着被抓,被绳之?以?法?而且无?一漏网?”
凡事巧合过多,便显出刻意来。
虽说有时现实生?活中多有不可思议之?事,比话本子还传奇。但骆瞻当年之?事,却是实打实的?疑点重重。
只是骆瞻母亲很快随他而去,族中更无?一人替他出头。而且府衙已经断定之?事,谁有这个本事再去置喙。
至于云先生?。孟知彰从?未问过云先生?当年如何想的?,今后又是如何打算的?。
不过细想想,也能猜出一二。
当年的?云鹤年尚未及冠,涉世未深。寄居骆家本就无?依无?靠,幸有青梅竹马骆瞻一直看?护着,才勉强。可随着骆瞻辞世,他生?命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