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像耗尽了所有力气。
庄聿白越听越不对劲,尤其云鹤年的“云”字一出来?,他察觉到孟知彰心跳空了半拍。
“孟知彰你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回不来??什么?叫我要好好的!什么?叫真心对我之人!还有……云先生怎么?了?他这一生守着那座坟茔,守着云无择……”
“……想来?心中也?是愿意的。”
说到云鹤年,二人不约而同将视线分开?。就像多?看彼此一眼,那份沉重的命运便能在彼此身上?重演一般。
太痛。
痛到每次呼吸,都?如刀片切喉。
“若是可以……我想当?时骆瞻去?京中时,云先生一定希望自己可以陪在身边的吧。”
庄聿白脾气渐渐软下来?,接受了对方这个拥抱,脸颊轻轻蹭着孟知彰青绿色朝服前襟。
“……”
孟知彰吞了下喉结,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静静听怀中人低声絮语。
“我想,这么?多?年,云先生每次扫墓时,应该都?在后悔。若可以,他宁可与他一起死?在那个荒郊野外?,而不是守着这具毫无温度的坟茔,独自数着寒来?暑往,独自数着那架葡萄藤落叶发芽……”
暮色渐渐上?来?,院外?马蹄声响起,牛二有遛马回来?了。
庄聿白不想当?着二有的面和孟知彰撕扯,他用近乎威胁的口气向孟知彰撂了话。
“孟知彰,若这次你不带我,那今后这日?子你就自己过吧。既然迟早要分开?,不如现在就和离。你能狠下心,那我也?能。”
庄聿白晚饭和牛二有一起吃的,一直到睡觉时都?没同孟知彰说一句话。
“那……辛苦聿郎陪我去?。”躺在床上?的孟知彰,终究让了步,“不过到时要听我安排,出不出西境,何时出西境,是在边城等我,还是去?军营寻云无择,都?要听我的。”
此次西行,夫夫二人谁也?没带。
京城和府城的生意有薛家帮忙看着,出不了大岔子。葡萄园中不论是葡萄酒还是葡萄渴水,薛启辰都?能独挡一面,至于葡萄园的打理,府城有粟哥儿,京城有牛二有,庄聿白自己放一百颗心。
孟家村成亲时各项事情都?细细交代过,也?没什么?好担忧。
到时薛启辰哭得梨花带雨的,巾帕湿了一方又一方。
“琥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从来?没和你分开?过这么?久……我要是想你了可怎么?办?呜呜呜呜……真的就不能带上?我么??你可要活着回来?啊……哇哇哇”
庄聿白哄了好久,又许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薛启辰这才勉强止住了哭。
夫夫二人带出使队伍到得西境时,已是夏秋之交。
边地诸城百姓听闻庄聿白路过,扶老携幼出城相迎,官府除依礼接待外?使节团队外?,更以最高规格礼仪设宴、送行。
垦田之术,使得边城耕地增加近乎半数,肥田之法又将原有亩产提成两成。
有人悄悄告诉庄聿白:“说句僭越的话,如今‘庄聿白’三个字,在西境比圣旨还灵些。”
又有人说:“不止西境,边界那头,对,就是羌族的边民,见我们这里垦荒种田,每年多?打这么?多?粮食,羡慕得很。他们也?悄悄学了些皮毛回去?试种。据说也?多?了收成。私下对庄公子也?甚是感?念!”
还有人补充:“说来?也?可怜,同人不同命,那头的边民日?子过得不容易。我听说有人有人偷偷将界石往里挪了几十里呐!只是不知真假。”
越深入西境,来?迎接庄聿白,顺便欢迎使节队伍的人越多?。夫夫二人决定绕城行走,以求尽快到达长公主?驻军之地。此次是代表朝廷出使,但诸多?事情还是要请教?长公主?,毕竟她与羌人交手多?年。
“好久没见到云兄,去?岁来?西境时,都?没见上?一面。这次我特意给他带了坛去?岁的葡萄酒呢。孟知彰,我们还有多?久能看到他。”
庄聿白身子弱,吹不得凉风,孟知彰便陪他一同坐车。
“我想,马上?就能见到。”
孟知彰挑起车帘,示意庄聿白向外?看。
绿色平野上?,一只油亮的黑色战犬,箭簇般飞驰而来?。
是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