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君垂着头,低声回道:“回大人,小女子自小身带些异臭,平日里穿得厚实些、少出汗,便不那么明显……”
“狐臭?”沈逸顿时没了兴致,不耐烦地对郭村正说:“赶紧把文书给他们,画了押就完事,我还有别的正事要办。”
郭村正狠狠瞪了李婶一眼——显然是嫌她没说清“美人”竟有狐臭,随即抓起桌上的文书丢给江寒,没好气道:“村东头有间空屋,你们自己过去看。”
江寒接过文书,低头细看:
【今有襄邑范辩,自愿将城外年华村东宅舍一处,赁与洛阳伊川人王寒、王芫兄妹居停。议定岁租银贰两,按年交纳。舍屋完好,两共对面平章,依约使用。恐人无信,故立此契,画指为记。大郑元年十一月二十日起。】
他心中冷笑:前前后后给了李婶足有五两银子,到头来年租才二两,这婆子当真是雁过拔毛。再看沈逸和郭村正那副贪财的嘴脸,倒也不难理解——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想多捞几分好处。
江寒不再多言,按了手印递回文书。郭村正粗略看了一眼,把一串钥匙丢给他,警告道:“你们是外乡人,到了村里安分点,别惹是非,记得和邻里处好关系。”
江寒点头应下。郭村正给李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两人去看房。
三人走后,沈逸沉凝片刻,缓声道:“其貌尚可,然身有异味,实乃晦气!”
郭村正肃然道:“李婆子曾信誓旦旦言其为美女,不想……沈管家莫要气恼,此兄妹二人出手甚是阔绰,想必昔日亦为名门望族,故而,尚有油水可捞,待日后再图之,况此女尚需为范家劳作!”
沈逸看着郭村正,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范家家大业大,多些钱财,于这乱世之中,亦有所用。”郭村正颔首应是。
刚走出村正家的院门,李婶忽然顿住脚,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你们自己去村东找吧,我还有事。”语气又冷又硬,像是刚才那个邀功讨好的人根本不是她。
“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待李婶走远,江寒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梁文君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笑着宽慰:“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先去看看房子。”
村东头的旧屋很好找,不过一看便知许久没人住了——院墙塌了一角,院内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屋里更是布满了蛛网,灰尘厚得能埋住脚面。
江寒叹了口气:“屋子倒是不算小,就是收拾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先把卧房和堂屋收拾出来,能住人、不耽误你休息就行。明天我再回龙王庙把咱们的东西搬过来,剩下的慢慢收拾。”梁文君说着,从墙角抄起一把旧扫帚,踮着脚扫起房梁上的蛛网,灰尘簌簌往下落,呛得她轻轻咳了两声。
江寒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方才的事,好奇地问:“对了,文君,你身上那股臭味是怎么弄的?”
梁文君放下扫帚,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狡黠地笑了:“你猜?”说着,她掀开最外层的油纸——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江寒猝不及防,差点被熏得后退一步。
“是条腐烂的咸鱼?”他惊道。
“嗯!”梁文君点头,“路上我一直用厚油纸包着,刚才沈逸要细看时,才悄悄掀开了一角。”
江寒忍不住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一起动手收拾,梁文君干得麻利,江寒也想搭把手,可弯腰、抬手间难免牵扯到伤口,不一会儿,胸口的绷带就渗出了点点血迹。梁文君见了,连忙按住他:“你别动了,乖乖坐着休息,这些活我来干!”
江寒拗不过她,只能在一旁看着。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把一间卧房和堂屋收拾干净了——这农家小屋很简单,一间卧房、一间杂物室,再加上个小院子,虽简陋,却也算有了个落脚处。
入夜后,两人躺在硬板床上,梁文君解开江寒的绷带查看伤口,见纱布上渗了不少血,顿时皱起了眉,语气带着点嗔怪:“你看你,非要逞强,伤口又裂了!”
“没事,小伤而已。”江寒笑着摆手。
“什么叫小伤?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就得好好爱惜!”梁文君的语气严肃了几分,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给他换药、重新包扎。这些日子,她早已练得得心应手。处理完伤口,她便像在龙王庙时那样,搬了个长凳坐在床边,打算就这么对付一晚。
江寒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发酸,轻声道:“天这么冷,你别坐在这里了,上床睡吧。”
梁文君眨了眨眼,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听话,冻坏了身子怎么办?”江寒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
梁文君咬了咬唇,终是点了点头。她褪去外衫,只留一件单薄的中衣,轻轻钻进了被窝。被子本就不大,又薄,江寒连忙把被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没过多久,他忽然感觉小腿被轻轻夹住,紧接着,梁文君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牢牢盖住了两人。
“这样就暖和了。”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温柔得像羽毛。
江寒浑身一热,胸口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他轻轻回抱住她,低声应道:“嗯,都暖和了。”
窗外的寒风还在呜呜地刮,破窗纸发出簌簌的声响,可被窝里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却满是暖意。
喜欢这就是你的宿命请大家收藏:(www。xiakezw。com)这就是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