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心下暗笑,莺儿素日里最是胆大妄为,可到底还是姑娘家……这等投怀送抱之事,怕也是头一回。
“不用劳烦,我多加小心就是。”
莺儿抬眼欲言又止,可到底不曾说出什么来。陈斯远心下觉得有趣,忽而想起袖袋中刚好有个物件儿,他便从中寻出,扯了莺儿的手放在掌心。
“刚巧新宅采买了些梳篦,我瞧着样式新奇便留了两个,这个你且收着。”
“远大爷——”莺儿心下欢喜,甫一抬起螓首便惊呼一声儿,被陈斯远揽在了怀里。
莺儿不禁喘息急促,却任凭一双手顺着背脊下滑,抬眼间又被噙了樱唇,支支吾吾好半晌,正意乱情迷之际,偏又被陈斯远撒开。
“夜深了,我先走了。”
说罢,陈斯远翻墙而过,快步疾行,须臾便掩在月色之中。
莺儿停在墙后怅然若失,不禁探手触碰自个儿的嘴唇,随即才惊觉手中还死死攥着梳篦。
激荡的心绪尚且不曾平复,莺儿忽而想起宝钗来,于是慌忙整理了衣裳,将梳篦藏在汗巾子里,这才快步回了蘅芜苑里。
入得卧房里,莺儿兀自红着脸儿,也亏得烛光昏暗,不然一准儿被宝钗窥破行迹来。
“姑娘,远大爷走了。”
宝姐姐惫懒着歪在床榻上,衣裳已拾掇齐整,闻言只随口问道:“怎地这般久?”
莺儿扯谎道:“我怕远大爷再崴了脚,便寻了个杌子来,这才耽搁了一会子。”
宝姐姐浑不在意的应下,心中显是还在回味方才的亲昵旖旎,闻言便摆摆手,道:“我乏了,你也歇息吧。”
“是。”莺儿应下,端了烛台自去外间梳洗。
待到中堂里,这才悄然从汗巾子下抽出那梳篦来。借着烛火端详一眼,便见是个蝴蝶样式的缠花梳篦,质地暗红,也不知是红木还是枣木的。莺儿面上噙出一抹笑意,寻了镜子,对镜将那梳篦贴在额上发髻,又扭头左右观量,心下说不出的欢喜。
忽而又是面上一僵,暗忖着:糟糕,这梳篦忘了与姑娘说,来日却是不好戴在头上……不然姑娘问起来,自个儿又该如何分说?
莺儿心下患得患失,潦草洗漱过,方才胡乱思忖着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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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得翌日,陈斯远早起习练桩功,用过早点后便去书房研读书卷,倒是晴雯这日又赖了床,直到辰时方才起身。
香菱与其熟稔了,自是好一番打趣,惹得晴雯雌威大发,将香菱按在床榻上好一番呵痒方才罢休。
正嬉闹之际,却有探春、惜春一道儿来访。晴雯、香菱两个赶忙拾掇齐整一道儿来迎,陈斯远也撂下书卷挪步堂中。
因眼看入夏,是以屏风早就撤下,遥遥便见探春、惜春姊妹两个一并而来。香菱、晴雯两个笑着迎上,契阔之时,陈斯远这才发觉,好似转过年来探春身量也开始抽条了,这会子瞧着竟比晴雯还高了些。
俄尔,两个丫鬟引着三姑娘、四姑娘入内,彼此厮见过,陈斯远便笑着道:“三妹妹瞧着又长高了些。”
探春笑道:“哪儿有?昨日我才与四妹妹比过,还是只差半头。”
晴雯却怨念道:“四姑娘也要长身量呢,三姑娘可是足足比我高了一寸了!”
探春眨眨眼,这才与惜春一并笑着道:“敢情咱们姊妹是一并长了身量。”
言笑间,三人分宾主落座。香茗奉上,小惜春追着陈斯远问了前日情形,大呼小叫一番,心下满足之余,这才扯了香菱说是学打络子。
惜春一去,探春又朝侍书递了个眼色,后者悄然退下,这才起身郑重一福:“多谢远大哥为我张目。”
陈斯远愕然,随即笑着道:“三妹妹这般说就外道了。”
探春却肃容道:“远大哥的情谊小妹深知,自打过府以来待我们姊妹亲善呵护有加。都道这天下间最亲厚不过的,莫不是血脉亲情,可奈何……有时候血脉却比不过私心。”
陈斯远心思一转,便知探春说的是宝玉。前一回探春险死还生,就算宝玉当时不知,可府中传得沸沸扬扬,过后岂能不知?偏生这厮一句话都没说……或许其心下奶兄弟李贵比庶妹探春更亲近些?
这会子陈斯远已然起身,眼见探春抿着嘴儿又是盈盈一福,陈斯远赶忙前出一步探手虚扶。谁知探春这一福极瓷实,于是四臂相交,陈斯远犹豫一下,到底将探春搀扶起来。
那探春心下本就存了心思,这会子肌肤相亲,顿时就心下一颤。待起身仰望之际,不免眸中脉脉、真情显露,开口之际声音也走了样儿:“远大哥……”
陈斯远心下一惊,随即欢喜不已。重活一遭,他于男女之事上恣意妄为,风流几年,如今身边儿娇妻美妾无算,腻歪之余大有修身养性之意。可探春、惜春这等好姑娘,他又怎会撂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