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熬到天蒙蒙亮,意志昏沉的听见隔壁阿婆买菜开门的吱呀声,一卡一顿和她疏松的骨头重合了。
反倒这边活泛的合页一点声响都没有。
第二天睡到晚上才醒来,屋内的陈设与她睡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杨慕灵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像猫舔脸似的卷起薄膜上的酸奶盖,坐在橡木色的硬邦邦木质沙发上盘起一条腿,慢悠悠晃着得空的那条。
电视里正在放搞笑综艺,杨慕灵的一张嘴忙的上下不接。
隔老远就能听见她清朗的笑声压过电视那头,连着三个同一声调的哈声传出来,奇迹般让听到的人都忍俊不禁,在开门的那一刻又收起来。
以至于杨慕灵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沉酌。
综艺正在播广告,杨慕灵把手里的酸奶盒掷在圆形茶几上,索性两个脚都收上来,靠着栅栏的沙发背,嘴角的笑定格在了最高兴的角度。
她眼角瞟见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她由下到上的扫过。
拖鞋,钥匙,他。
不动声色的环视屋内一周,杨慕灵紧追着他的视线移动,忽上忽下,跟的毫无章法。
也许她才是不速之客。
沉酌最后定格在酸奶杯,把手里的钥匙随意放在鞋柜上。
“吃了吗?”
他好像不在意,杨慕灵给自己上了层枷锁,板板正正的坐好,声如蚊蝇,“没。”
主持人开场声压过她。
沉酌抬眉,示意她再说一遍。
杨慕灵嘴里干的厉害,微张,找不到发声的位置,摇了摇头。
她踌躇的时候,沉酌已经走到她跟前,接过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了几格。
“想吃什么?”
沉酌把一个墨绿色暗旧旅行包贴着沙发扶手放下,把水槽里的碗盘洗干净,顺便洗了个手。
他从进门处处都是关心,没有一丝不悦,可反而把杨慕灵臊的慌,脸上一片窘色。
趿着拖鞋,哒哒的跟到他身后,左右摇脑,始终没找到插手的机会。
杨慕灵解释道:“本来想等会洗的……”
“嗯。”
沉酌穿着深色短袖背对着她,语气不详,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
杨慕灵摸不到章法,欲开口再说两句,瓷盘白晃晃的堵着她的嘴,低着头,讪讪的挪到旁边不敢再动。
扣着凝手的冰箱门胶条,粘在手上,好大一会才能脱手,像是油腻的冻肉。一开一关,她七上八下的心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
但好景不长。
水流声停。
沉酌来到她面前,歪着头盯着她看。
由上到下,一双玻璃球左右乱转,看不见薄眼皮底下的亮泽的灵光,白齿裹住一小块温润唇肉。
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迷路小鹿。
杨慕灵总觉得有一束光紧盯着她,不是脑顶摇摇摆摆的白炽光。
她抬眼去查,和沉酌垂眼的暗光对上了,说不清到底是灯光更亮眼,还是他黑漆漆的眼神更新奇。
杨慕灵手上的动作停了,掀开眼皮,直直的看向他,不怕,如同幼兽,带着湿漉漉的底光。
沉酌下巴朝冰箱一伸,杨慕灵恍然脱手。
朝旁边连挪了好几步,“你用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