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微微一震。
丰运号缓缓离岸。
甲板上传来水手的吆喝。
“起锚——”
“升半帆——”
巨大的白色帆幅沿着桅杆升起。
吃住东南风鼓胀如满月。
顾铭扶着窗棂。
码头上的人影越来越小。
化作模糊的黑点。
他长舒一口气。
“开船了。”
窗外。
赣江浊流滚滚东去。
水面上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穹。
几片枯黄的芦苇叶。
在船尾的浪花里打着旋。
沉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中。
江心两艘望风的箭舟,远远看着秦家船队启程后。
立刻拉满小帆,顺着风力,朝着下游急行而去。
黑石滩两侧埋伏的水匪,也都进入了提前指定的伏击位置。
一天后。
赣江水道变得狭窄,水面也降低了许多。
两岸嶙峋的黑石如同巨兽獠牙,刺破浑浊的水面。
船速明显慢了下来。
丰运号船首。
赵铁鹰按着腰间刀柄,虬结的胡须上沾着细密水珠,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狭窄的河道。
这片枯水期必经的险隘,静得反常。
连惯常在此觅食的水鸟都失了踪影。
赵铁鹰转身,朝身后桅杆上的瞭望手打出一个手势。
“戒备!”
瞭望手立刻抓起两面红色三角旗,用力挥舞起来。
整个船队也瞬间紧张起来。
各船甲板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铿锵声。
镖师们迅速占据船舷两侧,强弓上弦,冰冷的箭镞指向两岸黑黢黢的石林和芦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