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70章 托孤（第2页）

他自然懂这声“大哥”的分量，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无妨，我也该谢你。”若不是厉劫生顺势接话，他那番自损与退让，未必能这般顺利过关。

厉劫生松了口气，转而问道：“你在天外与他们相处，向来都是这般惊心动魄？”

“差不多吧。”帝俊轻笑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半真半假的玩笑，想来是这声“大哥”让他心情好了不少，“我已经掌握秘诀了——少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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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他神色微微一正，郑重嘱咐道：“伴君如伴虎，这等人心思深沉，步步皆险。不过以你的城府心机，想来应无碍。”

厉劫生颔首，将这话记在心底。风穿过两人之间，带着神界特有的清润气息，先前的紧绷与疏离，似是都在这寥寥数语中，悄然消融了些许。

风过荒原，正当两人话音未落之际，一道雄浑而澄澈的气息自远方天际掠过——不是冲他们而来，却是麒麟独有的祥瑞与坦荡，穿透力极强。

神界本就与天庭仙界毗邻，气息相通，二人几乎是同时蹙眉，默契地收敛了自身气息，隐于路旁的云影之后。

那道气息渐行渐近，隐约可见一头火红色麒麟踏云而行，步伐舒展，毫无防备，周身灵气纯粹得不含半分杂质。

直到麒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尽头，二人才缓缓松了气息，目光仍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未移。

“羡慕？”帝俊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却精准戳中了厉劫生的心思。

“羡慕。”厉劫生毫不掩饰，应声时眼底带着一丝怅然。羡慕那份不受拘束的坦荡，更羡慕那份无需步步为营的纯粹。

帝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悠远：“我也羡慕。他这等人，心直口快，心境宛若孩童般澄澈，可偏偏也就是这等人，最不受命运妥协，活得自在。”

话锋一转，他语气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示：“若是他想隐退，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便能一生安稳。但你若是动了隐退的心思——无论逃到天涯海角，第二日就会有人提着昆仑山那个小丫头的脑袋，逼你出山！”

厉劫生闻言，回头看向帝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半开玩笑般回应，话里却藏着不容错辨的威胁：“若是你想隐退，我当天就把泰山砍了，扔你门口。”

帝俊眸色微动，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几分疑惑：“你让那个狐狸去昆仑山护着那丫头，那个小丫头在你心里，份量就那么重？”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厉劫生身边棋子的女儿，本不该让他如此挂心。

厉劫生不意外帝俊知道这事，西王母会和玉帝讲，玉帝自然会告诉帝俊，也可借此拿捏厉劫生。

厉劫生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眼底涌上一层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怅然，还有一丝不敢言说的柔软：“我欠她的。她的父母，都是因我而死。”

他想起昆仑山那个眉眼清澈的小姑娘，想起自己无数次悄悄靠近，却终究不敢上前一步的怯懦。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厉劫生猛地屈膝，竟直直向帝俊跪了下去。

帝俊猝不及防，身形一僵，眸中满是错愕，随即便了然了他的用意——这是要托孤。

厉劫生仰头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大哥，我已是必死之身了。西王母对我，大多是利用罢了；大姐不在局中，入局易出局难。希望大哥能顾及往日情分，在我死后，对那孩子照料一二。”

帝俊沉默着，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思绪。他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厉劫生敢将身后事托付给他，想来是在这六界之中，已无旁人可信可用。

帝俊望着厉劫生跪在尘埃里的模样（卑微的意思），眸底情绪翻涌片刻，终是伸手将他一把拉起。

他素来不擅也不喜这般肉麻的托付，指尖发力时，语气已带了几分往日的熟稔：“起来，为一孺子，可笑。”

话音顿了顿，他目光飘向远方神界的宫阙，语气漫不经心，却藏着不言而喻的应允：“我现在倒是怀念之前，你在我左边执剑护法，司战在右边镇场，前面有司农凭着一张巧嘴舌战群儒，我啊，就坐着听着，什么都不用操心。”

厉劫生身形一震，瞬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那是他们曾经共闯天地的时光，是没有算计、没有猜忌的旧情。

他紧绷的肩背缓缓松弛，眼底涌上热意，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帝俊这话，既是回应，也是念旧，更是应下了他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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