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儿。
记忆里三年前的狩猎大赛,她肌肤吹弹可破,一颦一笑千娇百媚,周身丰腴而盈满少女……那时她香汗淋漓,口中溢出呢喃,正在半山腰的亭子里跟傅廷渊接吻。
于王座上岿然不动,江揽州声线沁凉,“怎么救?”
许是眼中盈满泪水,薛窈夭看不清男人眉眼,一切都不甚清晰,像是在天旋地转。但仅有的理智又告诉她,这的确就是江揽州。
“求您庇佑薛家……”
她不受控制地,又往前膝行了两步,口中喘着气,伸手拽住他华袍的下摆,“求求你,江揽州,求求你!”
“派人去桫州好不好?有人想对薛家赶尽杀绝,不止一方势力,他们有备而来无孔不入,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求你救救她们……”
明明从未刻意去记得,当然也没有刻意去忘记。
话出口时,眼前却还是不合时宜地闪过久远一幕。
六岁?还是七岁?
记不太清了。
那年冬天,京都连日大雪,住在偏院的江氏生病了,具体生的什么病,有多严重,薛窈夭不在意也不关心。
只记得后来,江揽州一把鼻涕一把泪。
跪在她院子里一遍遍哀求,“求求姐姐,求求姐姐,求求你,准许医师去看看我阿娘吧!求求你!”
“阿娘快死了,姐姐,姐姐……”
有那么一瞬,薛窈夭觉得一切都不会好起来了。
或许她应该跟曹顺走的,那样的确也可以活下来,成为的却是什么?是薛家原本上百口人中的其中一个。
往后她会无名无姓,又或改头换面,永远不会再是薛窈夭了。真到了那个地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恍恍惚惚中,她开始给江揽州磕头。
求人自是该行叩拜之礼,这无可厚非。
然而身体才刚倾覆下去,一只大手抵在她额上。江揽州双腿微微岔开,附身,深挺的眉眼寸寸逼近。
近在咫尺时,薛窈夭看到他牵起嘴角。
跃动的灯影打在他脸上,照出一片几近乖戾的沉鸷之色,他忽然拽着她的襟领将她拉近,带得她身子匍匐在他两腿之间,是个不大体面的姿势。
而后掐着她下颌,迫使她仰头。
男人看她的目光,仿佛盯着这世上最憎恶之人。
他问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
“……”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觉得他会救她,又哪来的自信和勇气?
“因为……”
因为那场滂沱大雨,他曾说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买下姐姐做个妾室。又或因为,穆川穆言一路随行,几度在她性命攸关之时挺身而出,至少在理清楚“江揽州的人在保护我”的那一刻,薛窈夭的确曾隐而微妙地以为——
“我以为,以为你对我对我”
江揽州:“什么?”
撑在他膝上的手,指节根根泛白,少女眼泪又一次落下,一滴滴坠落他袍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