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豁然转身,眉毛挑得老高,目光逼视着崔杜衡,“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喝药了?”
崔杜衡迎着她的视线,微微笑了下,却道:“阿妹不躲着我了?”
李沙棠一听他还敢贫嘴,心底杂乱的情绪与怒火一同猛升。
“你”她还未说完,崔杜衡就几步走到桌旁,拿起药碗几口咽了下去。
他离她很近,又喝得急,她能清楚看见他唇角不经意沾染的黑褐色药渍,以及浑身充满侵略性的清苦药味儿。
“喝完了。”他略低着头,清透眼珠无辜地看着她,说话时还举着手里空荡荡的药碗微微示意。
李沙棠眼珠子微动,她垂下眼帘,叉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瓦声瓦气地开口:“你药既已喝药,那咱们快去找拓跋俊践诺吧。”
崔杜衡的视线随着她,好声好气地应和下来。
两人收拾好桌面,随后缓步在连廊间。
越往前走,那边的婢女小厮越多,装横也越华丽。
他们到时,拓跋俊正巧用完早食,准备去后花园散散心。
他还未离开,就见着小径上联袂而至的两人。
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李沙棠与崔杜衡一块走,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痛快。
她视线微移,忽而落在拓跋俊身上。
他今儿穿着一身貂皮大氅,露出一段结实粗壮的脖颈,脖颈上还戴了一根由牛皮绳串成的狼牙坠。
“长得还行嘛。”李沙棠嘀咕着,连带着看他的目光又稍微顺眼了一丢丢。
崔杜衡抿唇,默不作声地走快了点。
不远处的拓跋俊耳朵动了动,忽而惊奇地看向李沙棠。
她方才在夸他?
这般想着,他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力图让自己显得更轻松随意。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他睨着逐渐走进的两人。
“拓跋少爷忘了咱们的赌约吗?”崔杜衡一边说着,还一边无奈地看向李沙棠。
李沙棠面无表情地看了拓跋俊一眼,转身就要走。
“魏姑娘等等!本少也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拓跋俊一下扶着椅把手,急忙出声。
李沙棠背对着拓跋俊,忽而笑了笑。
平生第一次使用“美人计”,没想到还挺好使的。
崔杜衡悄然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李沙棠的身影。待完全遮住后,他这才笑眯眯地看向拓跋俊,吐出一句:“拓跋少爷先走。”
拓跋俊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冷冷地刮了崔杜衡一眼,甩着脑后的小辫子扬长而去。
南天商会的府库建在郝洲的驿枢处,此处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乃绝佳的货运之地。
府库门楣上方悬挂匾额,用厚重字体书写“府库重地”。门环为兽首衔环,叩之铿锵有声。
来往行人皆匆匆路过,未有谁停留。
唯有印着孤狼标志的三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府库处,由掌库亲自接待。
拓跋俊刚一下马车,还没走几步,就见崔杜衡以风一样的速度掠过他,飘忽间来到了李沙棠的身边。
他面无表情地拨正颈边的辫子,冷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