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张得祥的崩溃并非没有预兆。就在“破局者行动”收网前夜,风声鹤唳。
盐渎市委5号的办公室里,灯光彻夜未熄。
凌晨三点,宿舍大楼后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闪出。
他不再是那个威严的书记。油腻的廉价假发歪斜地扣在鬓角,遮住了标志性的发际线;一身不合体的廉价民工迷彩服掩盖了长期养尊处优的身材;甚至刻意在脸上涂抹了灰尘,试图融入夜色。他弓着腰,背着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一股霉味的蛇皮袋,里面塞着他认为足够支撑他“消失”一阵子的现金和护照。他压低帽檐,脚步急促而虚浮,像一只惊弓之鸟,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敢打车,只能沿着城市最混乱、监控最稀疏的城中村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码头那个传说中能送他“远走高飞”的秘密接头点。
汗水浸透了他的假发根,黏腻地贴在额头上,恐惧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以为自己足够狡猾,足够幸运,能像无数次在会议上部署任务那样,从这精心选择的“盲区”突围。就在他即将拐入那条通往昏暗码头小路的巷口时,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停着一辆布满灰尘的旧面包车,毫不起眼。
车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并不高大却异常沉稳的身影走了下来,无声无息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张林。
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夹克,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深夜的海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张得祥,仿佛在看一出早已预料结局的拙劣戏剧。
是他!
张得祥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沉默的影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涅槃之初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张书记,”张林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在寂静的凌晨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在他的耳边,“这么晚了,作为政法系统的总负责人,您还亲自去码头‘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张局!”张得祥的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喉咙却像被堵死。
张林缓步上前,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抬手,像是拂去友人肩头的灰尘一样,一把掀掉了那顶歪斜滑稽的劣质假发。
油腻的头发和惨白惊恐的脸,瞬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狼狈不堪。
“跑什么?”张林的声音依旧平静,“‘云端’的风太大,吹得心乱了?”他目光扫过那个鼓囊的蛇皮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几乎捕捉不到的弧度,“还是说,你觉得码头那边,还有一艘通向‘天堂’的船在等你?”
张得祥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滑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蛇皮袋滚落,散落一片红彤彤的钞票,在昏黄的灯光下讽刺地闪烁着诱惑的光。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张林轻描淡写地撕得粉碎。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
5、
白洁看着玻璃对面陷入回忆、撕扯头发的男人,胃里翻江倒海。刺骨的荒谬与巨大的讽刺如海啸般席卷全身。这个为虚无“云端”堕落的阶下囚,就是曾拍着她肩膀,用恳切蛊惑的声音说“小白啊,你是政府一朵花,要保持高洁,永恒绽放”的人?那个才华横溢、从底层教师攀至湖跺金字塔尖,胸藏蓝图与理想圣火,高谈“正义之师涤荡污浊”的人?
“后来,把郑铮拉下水的,也是他!”冰冷回忆刺入脑海,白洁脸色瞬间灰败。那段不堪的过往她不愿触及。郑铮,此刻还被她囚在那间隐秘的黑屋里,绝食三日…那是祭奠聂风云的祭品。
张得祥一脸的真诚:“小白,回顾当年,我对你也有些许提携之恩吧!”
他说的是那个政府办副主任吧,白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个提携的最终去向是哪?不是通往你张市长的床头么?最可恶的是这丫的还让自己从此成为交际花,时不时地送到其他人的床沿!”
“呸,一个政客而已,也配谈理想和抱负。”白洁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最终凝固成一个比万年玄冰更冷的弧度。她的声音异常低缓,每一个音节却都像一把淬过寒毒的匕首,精准地、缓慢地刺向那颗在囚服下剧烈抽搐的心脏的核心:“一开始,你们选中我,把我带入政府机关,就把我当成你撕开缺口,开疆拓土甚至借机转移视线的红粉利刃,不是么?”她刻意停顿,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透过厚重的玻璃,要将郑铮灵魂深处最肮脏、最不堪的算计彻底解剖、曝晒:“从来就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天赋异禀’,什么‘可造之材’”她娇好的身材微微前倾,隔着玻璃,几乎将脸贴上那片冰冷墙壁:“只因我够‘听话’,够‘好用’,也够‘好用完即弃’,对吧?我胆小、懵懂、棱角硌人、不懂世故,得罪能得罪到棺材里…这样的红粉骷髅,最适合做你们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了!死了,借刀杀人,清除隐患;残了,成就悲悯战友的勋章;惹祸?正好吸引火力,趟雷,转移视线,甚至…替你背那口压死人的黑锅!粉身碎骨?换一声轻飘飘‘可惜了’,足矣,是吧…”
白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千斤的嘲讽和刻骨的憎恨,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在张得祥的耳膜上:“张!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