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的担忧,像一根针,扎在石玄曜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那是一种被预言的悲剧。
“武定四年,冬。曜儿已经从军,在边境崭露头角。”
“石弘渊却找到了我,他说,邺城那边的‘东西’有异动,‘玄鸟’的人已经盯上了它。”
“他让我去。去邺城,去永宁寺,取回那件东西。”
“他说,只有那件东西,才能在未来,给玄曜换来真正的生机。”
“……我走了。临走前,我将那枚从石鳖城带出的南齐虎符,藏在了曜儿最常去的武堂佛像之下。”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如果我死了,希望玄曜有一天,能找到这里,能看到这本札记,能明白……他所背负的一切。”
札记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石玄曜合上札记,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泪流满面。
他的身体因极致的冰冷而剧烈颤抖,像被扔进了冰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手中札记和战旗,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让他感到一种无法承受的沉重,那是一种被命运重压的窒息。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养母郝兰若,是在自己十八岁那年,为了他,再次踏上了九死一生的征途!
她去了邺城,去了永宁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黑风谷的伏击,也根本不是意外。
那是“玄鸟”组织,或者说“贺拔浑”组织,为了抹去他这个“元氏余孽”的存在,而精心策划的一场必杀之局!
而祖父石弘渊,他什么都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对凌肃之的仇恨,来完成他自己的布局!
一股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冰冷,从他心脏深处蔓延开来。
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的四肢,他的灵魂。
他感觉不到愤怒。
感觉不到悲伤。
甚至感觉不到恨。
他只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空洞的、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独。
那孤独像一片无边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让他感到一种被掏空的虚无。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是养母手把手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