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静室,药草的苦涩与浓郁的血腥气交织,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混沌。
元玄曜赤裸着上身,皮肤透着失血后的苍白,每一寸肌理都在无声地叫嚣着剧痛。
老军医鬓发皆白,面色凝重,他手持烧红的匕首,刀尖泛着幽冷的红光,缓缓割开元玄曜肩头皮肉。
“滋啦——”
肉焦味瞬间弥漫,比药草的苦涩更呛人,比血腥更刺鼻。
元玄曜的身体猛地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弦,猛地一颤。
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浸透了发丝,汇聚成细流,滴落在冰冷的床榻上。
他牙关紧咬,喉间只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钳住他骨骼深处,又像无数细小的冰锥,沿着血管疯狂蔓延。
然而正是这极致的痛楚,反而让他因失血而模糊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如同被冰水浇灌的火苗,骤然拔高。
他的目光如同被磨砺过的古刃,落在老军医手中那支刚刚被拔出的羽箭上。
箭身沾满触目惊心的黑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甜,那是“寒月铁”与他体内“紫菀草”旧毒交织后的腐朽气息。
箭尾处,一根极细的金丝缠绕着,金丝中裹着一个微小的、几乎与血痂融为一体的物件。
“拿过来。”元玄曜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火烧过。
张穆之连忙上前,双手颤抖着将箭矢递上。
元玄曜忍着剧痛,右手微抖,指甲挑开箭尾血浸的绳结。
一张卷成细棍、薄如蝉翼的绢帛,带着血腥与油墨的混杂气息,滑落掌心。
元玄曜眼中,寒光骤然一闪。
箭上,竟藏有密信!
这是“玄鸟”组织高阶死士的惯例。
为确保最高指令被执行,他们会将任务藏于贴身武器或信物。
凌天来要杀他,却也做好了被反杀后,由“胜利者”来完成他最终使命的准备。
何其毒辣的算计!
这是一种连死亡都被利用的极致阴谋!
他缓缓展开绢帛。
小小的绢帛上,朱砂小字细如蚊足,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南朝文字。
“事已泄,白登山道知情者,无论‘玄鸟’内外,格杀勿论。”
落款是——“典签,柳恽。”
轰!
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元玄曜脊椎升腾,直冲头顶,仿佛有冰冷的毒蛇在他骨髓里穿梭。
柳恽!南梁散骑常侍!
他竟是南朝最高谍报机构“典签”的首脑!
灭口!
他要灭口所有知道“白登山道”秘密的人!
无论敌我!
养母郝兰若,就是因此而死!
凌天来这一箭,不仅是用“寒月铁”引爆他体内潜伏的“紫菀草”旧毒,欲将其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