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血腥气,尚未被凛冽的朔风彻底吹散。
镇国亲王府的烛火,映照着元玄曜那张被鬼面遮蔽、看不清神情的脸庞。
光影跳动,徒增几分诡谲。
他指尖冰冷,轻轻摩挲着那枚象征西魏最高军权的“金鹰令”。
纯金的触感,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仿佛握住的不是权力,而是某种沉重的枷锁。
这枚令牌,是他用宇文泰的倒台换来的。
足以让他在长安号令三军,成为这座千年帝都新的主人。
杨忠、独孤信、李虎,这些关陇集团的巨头,
此刻都已是他座下之臣。
长安的棋局,
似乎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然而,元玄曜的眼中,
没有丝毫留恋,
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以及一种即将挣脱囚笼的隐秘渴望。
“长安。”他缓缓起身,
走到窗前,
推开一道缝隙,任由冰冷的朔风灌入,
将室内龙涎香的甜腻冲散。
他遥望那片属于北方的、
阴沉的天空,
声音低沉,
仿佛在对自己,
也在身后肃立的林妙音和杨坚耳边轻语:
“是宇文泰的长安,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我若留在此地,每日要面对的,将是无休止的朝会、礼法、党争。”
“他们会用一张张谄媚或警惕的脸,用一道道歌功颂德或明褒暗贬的奏章,将我这头来自北境的孤狼,活活困死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