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山道的杀局,已然箭在弦上。
而石玄曜,此刻已孤身抵达黄河岸边一处渡口。
黄沙漫卷,河水浑浊,带着股土腥味。
这里是北地与中原交界的咽喉。
往东可达曹妃镇那片泥泞沼泽,往西则直通邺城官道。
繁华与阴谋的源头。
他没有急着赶路,反而选择在渡口边一间鱼龙混杂的小酒馆停下。
表面上,他似在休整。
实则,他正布下自己计划的第二步——以身为饵,引出暗流。
他故意暴露行踪,就是要看看。
在这块“肥肉”面前,除了已知的“玄鸟”和南梁。
水下还会浮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鲨鱼,或者盟友。
他寻了酒馆最嘈杂的角落落座。
点了一壶最劣质的马奶酒,一碟茴香豆。
酒气辛辣,茴香豆又干又硬,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低头饮酒。
劣质的马奶酒带着一股发酵的酸涩,和着茴香豆的咸香。
在他舌尖扩散,留下淡淡的苦涩。
他将自己隐匿于昏暗光线中。
如同等待猎物靠近的礁石,沉默而危险。
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几乎与周围的嘈杂融为一体。
酒馆内人声鼎沸,嘈杂喧嚣。
各种口音混杂,带着鱼腥、汗臭和劣质酒的酸味,让人心生烦躁。
角落里,一只瘦小的野猫警惕地舔舐着地上的酒渍。
偶尔抬眼扫视着人群,耳朵微微颤动。
“听说了吗?沧海郡出大事了!”
邻桌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汉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同伴。
酒气熏天,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都尉凌肃之,还有那个新来的崔都尉,全都死了!”
“什么?!听说是一个叫石玄曜的猛人杀的!”
“那家伙,一个人,一把刀,就把都尉府给掀了!血流得能养鱼!”
周围议论声清晰钻入石玄曜耳中,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掠过一丝冷笑。
那笑意比这马奶酒更烈,带着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真正的“天”?不。
他现在,只是一个主动跳进鱼塘的诱饵,一个冷酷的猎手。
他要用自己这条命,钓出所有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然后,将他们一一斩尽杀绝!
就在这时,酒馆门帘被掀开。
一股夹杂着河风的湿冷气息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