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大势所趋。
这位呆在牧里的公子想来也洞察到这一点,秦王子嗣甚多,至今没有立太子的意向,莫不是要争一争那个位置。
秦对铁器多有管制,能造出曲辕犁,必然有秦王的示意,那位公子肯定得宠。
麻烦了,萧何想,早知道就不替患病的同僚运送上计文书来咸阳了,这下搞不好会卷入储位之争。
小吏不似他那样洞若观火,见微知著,但做了这么多年小吏,还是有些政治嗅觉,从曲辕犁就能窥见这位贵人的不简单,若是他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被举荐来咸阳做官,沮丧一扫而空,心情昂扬。
“殿下让两位夫子过去。”一位宦者过来传话,焦急的庄稼汉们只能忍住急切,让出路。
离了滂臭之源,小吏总算活过来了,猛地吸吮新鲜空气。
萧何把袖子放下,垂头跟在宦者身后。
他们进入了一间农舍。
院中蹲着一个红衣稚童,手里拿着一匣金珠,颗颗有指头那么大,天光落下,熠熠生辉,小吏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要知道,他们一月的俸禄约十六石,年俸约两百石左右,这一匣金珠就能抵他们几年俸。
不似他萧何只扫过一眼就不再看了,心里思考着幼童身份。
宦者走到含光面前,道:“殿下,人带来了。”
“总算来了,你们让我等得好久。”再不来她就要打瞌睡了。
这两人是蜗牛投胎吗,怎么走的这么慢。
她揉了揉膝盖,坐到宦者拿来的小木马上。
“我叫含光,你们叫什么?”含光问。
听其声音,分明是个女孩,不是秦王的公子,是公主,萧何所有的设想全被打翻,只剩下一片惊讶。
小吏有些许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再怎么说公主也是贵人,不是他能随意怠慢的:“殿下,我是罗织,是泗水郡的小吏,接到命令来教黔首识字。”
萧何说:“在下萧何,与罗织一样,出自泗水郡。”
“不是咸阳人?”含光歪头。
“泗水在关中,距咸阳四千二百三十五里。”萧何答。
含光原谅他们了,看来不是蜗牛投胎,是豹子投胎才对,这得走多远呀。
含光让他们坐下,她虽然年幼,但身份贵重,两人也不敢随意,端正坐下。
摇着自己的木马,含光又说:“你们小篆学得好吗。”
小吏道:“我读写皆可。”
萧何也是同样回答。
含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那就好。”
“你们说自己是小吏,那小吏是个什么样的官?”
两人都没想到含光会这样问。
她满脸好奇,似乎真想知道。
转念想想又了然,公主生活在咸阳见惯了贵胄,或许从没见过小吏。
萧何便说:“朝廷中诸位大臣各有职位,掌管内库,农桑,兵事,礼仪祭祀,不可事事亲恭,需要人来辅助,小吏便是做这样事的人,每岁征粮课税,由吏丈量田亩,刑狱诉讼,由吏勘察现场,黔首不通文字,吾等告知他们朝廷法度。吏于国家如针线之于衣冠,砥柱之于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