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小镇的青瓦白墙间缓缓流动,像一层柔白的轻纱。
苏清寒离去后,客栈小院仿佛瞬间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压,连空气都变得轻盈了几分。
林晚最是欢脱,拉着沈嫣的袖子左右摇晃:“师姐师姐,师尊不在,我们今天去溪边摸螺蛳好不好?昨日我看见好多呢!”
沈嫣被她晃得有些无奈,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
她抬眼看向苏月璃,对方正倚在廊柱旁,水蓝色的裙摆被晨风吹得微微拂动,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们身上。
“桃林也好,溪边也罢,”苏月璃柔声道,走到沈嫣身边,很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处微乱的褶皱,“总归是嫣儿说了算。”
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沈嫣的脖颈,带来一阵微痒。
沈嫣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耳根泛起淡粉,却没有躲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似乎已渐渐习惯了苏月璃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那……便去溪边吧。”沈嫣轻声应道,目光却落在苏月璃为自己整理衣领的手上。
那手指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她忽然想起昨日苏月璃喂她吃荷花酥时,也是这双手,温柔而坚定。
苏月璃察觉到她的目光,眼底笑意更深。她收回手,却顺势轻轻握了握沈嫣的手腕:“走。”
林晚早已蹦跳着跑在前头,像只出笼的小雀。
三人出了客栈,沿着青石板路往镇外走。
清晨的市集还未完全喧闹起来,只有早点摊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包子、油条的香气混杂着豆浆的醇厚,弥漫在湿润的空气里。
沈嫣走在中间,左边是叽叽喳喳说着今日要摸多少螺蛳的林晚,右边是步履从容、偶尔轻声与她说话的苏月璃。
阳光从东边的屋檐斜斜洒下,将三人的影子拉长,交错在一起。
她微微侧头,看向苏月璃的侧脸。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唇角的弧度始终温柔。
这个重生归来的瑶池圣女,此刻身上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清冷,只有一种近乎宠溺的包容与暖意。
“怎么了?”苏月璃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眉眼弯弯。
沈嫣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却不知自己耳尖那抹粉色早已出卖了心情。
她低声说:“只是觉得……月璃姐这样陪我们,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我最大的事,”苏月璃的声音轻得像晨雾,“便是看着你平安喜乐。”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也太过温柔。沈嫣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捏住了袖口。
苏月璃不再多说,只是含笑与她并肩走着。
两人的衣袖偶尔随着步伐轻轻相触,摩擦出细微的窸窣声。
雪霁峰巅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凌霜寒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红潮终于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犹豫与挣扎的雾气已然散尽,只余下一片澄澈的坚定。
她低头,看向自己紧握霜华残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但此刻已不再颤抖。
剑身倒映出她自己的脸——眉眼依旧清冷,可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像是冰层下终于涌动的活水。
“怕痒……”她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唇角极其轻微地、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然后她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回竹舍。
竹舍内一切如旧,简洁得近乎空旷。她走到床边,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小的素白锦囊。
锦囊里没有装什么珍贵法宝,只有几枚温润的灵石,一枚刻着简易防护阵法的玉佩,以及……一截已经干枯却依旧带着淡淡清香的草叶。
那是数月前,在北境防线短暂休整时,沈嫣随手递给她的,说是能宁神,对伤势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