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坐在双鸾菱花铜镜前,透过铜镜,悄悄觑视身后的苏亦瑾。
尚未出声,忽然听见南烛隔着楹花木门说话。
“公子,东西搬来了。”
竟是一张紫玉珊瑚屏榻。
两张榻放在一处,中间隔了一方广绣百鸟紫檀屏风。
互不干扰。
苏亦瑾掩唇,轻咳两三声。
他本是想和沈鸢分房住的,可惜苏老夫人听信那道士的话,认定沈鸢是苏亦瑾的福星,不可离远了。
苏亦瑾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有屏风挡着,且两张榻子之间相隔数丈,比同卧一榻不知好了多少。
苏亦瑾声音很轻,伴着一点咳嗽过后的沙哑:“委屈沈姑娘了,待明日我再去找祖母。”
“不必劳烦,这样就很好。”
苏亦瑾自己本就是病人,起身说话都得强撑,沈鸢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烛光吹灭,一室昏暗。
廊下檐铃晃晃悠悠,荡起满湖春水。
沈鸢枕着手背,辗转反侧,寤寐难眠。
她盯着窗外的月光看了许久,倏尔又悄悄起身,将枕边的木匣抱在怀里。
苏亦瑾给的和离书赫然在匣中,连着沈殊送给自己的金樱桃酥,还有两枚书签。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如今可还好,对方并未报上家门,只当沈鸢去寻书坊的刘掌柜,想来身份不便世人。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低低的两声咳嗽。
那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吵到自己。
暖阁并未掌灯,昏暗无光。
衣物窸窣,苏亦瑾摸黑起身,清瘦身影映在屏风上,无端唬了沈鸢一跳。
她无声握住八角几上的烛台,一双黑眸牢牢盯着屏风上的黑影。
却听那声音渐行渐远,似乎是往外走了。
长夜悄无声息,一丁点动静落在暖阁中,如荡起阵阵涟漪。
沈鸢屏气凝神,侧耳细听。
可惜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是出去了吗?
不对,她也没听见开门声。
思及苏亦瑾病怏怏的模样,沈鸢一颗心骤然提起。
总不会是又晕倒了罢?
来不及细想,沈鸢忙忙披衣起身,她胡乱抓过枣红织金缎狐裘,拢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