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浓重得宛如稠密泥沼的疲惫,突如其来地从身体深处翻涌上来。
连轴转工作了大半个月,傅呈钧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没有过一刻放松。
借着这场打乱所有安排的剧烈台风,难得能迎来两天的休息时间。
他的确该觉得累了。
所以傅呈钧最终没再离开。
他没有动屋里被保洁收拾到一半的痕迹,也没有回那间一片漆黑的卧室,而是走进了另一间过去很少用到的个人卧室。
里面的生活用品备得很齐全,床品温暖舒适,足够让人睡一个能消去疲惫的长觉。
他也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
却似乎一夜无眠。
他闭着眼睛,竟有无数零碎纷繁、浮光掠影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烁盘旋。
傅呈钧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混乱不堪的梦境,还是难以自控的思绪。
只知道听了一夜愈演愈烈的雨声。
直到临近清晨,雨声将息时才堪堪睡去。
几个小时后,他又被一阵比昨夜更加暴烈的风雨吵醒。
天色已亮,时值中午,台风彻底席卷了这座素日少雨的繁华城市。
而傅呈钧醒来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那间卧室里其实算得上什么都没有少。
一个出现得很奇怪,却异常顽固的念头。
在男人试图和往常一样洗漱、吃饭、翻阅新闻简报的时候,阴魂不散地侵扰着他,将本该沉稳井然的秩序粉碎得一干二净。
兰又嘉连晚会那天穿的白色衬衣都随手留在了房间里。
陈列柜中他很喜欢的那些摆件、礼物,乃至钢琴比赛的奖杯,也一动未动。
没有任何被挑选和带走的痕迹。
就像住在那里的人只是临时出了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
他真的搬走了吗?
还是事实正如宋见风最开始的猜测那样,这只是拖着个行李箱住进酒店的那种离家出走。
是闹脾气等着被哄的那种搬走。
傅呈钧忽然不确定答案了。
即使他已经亲耳听兰又嘉说过,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
可语言总有修饰,言不由衷是个常用词。
客观发生的事实却不会撒谎。
于是,在这个天色宛如永夜的正午,男人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已有大半个月无人居住的卧室。
去确认事实。
房间依然是活泼明朗的暖色调,同窗外的晦暗风景对比鲜明。
这次仔细审视后的感受,也与昨晚仓促一瞥时留下的印象一致。
这间保洁员还来不及打扫的卧室,的确维持着昔日正常生活时的模样。